他坐在车上，像是溺水的人被救起，身上被冷汗沾湿了，缺氧似的大口深呼吸。
周窈和沈寻并肩站在一起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现在过得真的很好，脸上有笑容，身边也有人照顾她。
他可以不用担心她，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再打扰她。
可是……可是他还是不能放下，不能就那样和她做陌生人。
这天晚上，陈许泽又梦见了那个梦。
场景换了，变成了一个系满红幔、满是喜气的宫殿。
女子凤冠霞帔端坐在床榻之上，而新郎却站在门口迟迟不动。
半晌，她一把掀开盖头，眼眶微红：“许泽，你是不是不愿娶我？”
许泽当下便单膝跪地，拱手颔首：“属下不敢。”
“那你为何不来掀盖头？！”公主质问着，但紧攥着红布的手却微微颤抖。
偌大的宫殿中寂静一片，许泽的唇都抿成一条直线。
好久，他才沉声开口：“窈窈公主九五之尊，非属下一介贱驱可以玷污的。此次赐婚……是公主过于任性了。”
“任性？”公主猛地起身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本公主是为了报答那次救命之恩才向父皇请求赐婚的？”
许泽不言。
窈窈见状双眸更红：“本公主分明是倾……”心于你。
“公主！”
剩下的话却被许泽出声打断：“公主，莫要说了。”
两人一站一跪，即使身份已不同，却还是尊卑分明。
站着的不可能跪，跪着的不敢站。
倏地，殿中蜡烛燃尽，一瞬漆黑。
窈窈舒出长长的一口气，声音轻的像是一碰就会破碎。
“罢了，我累了。”
“后来呢？后面的剧情呢？”
周窈用脸颊和肩头夹着手机，手拿着笔在写着什么。
听见编辑的问话，她顿了顿：“后来的剧情还没写呢，你别着急，我不会剧透的。”
“我可是你编辑，我有权知道后续！”吴茜在电话里跳脚。
周窈笑笑，没理她。
吴茜又问：“你突然是哪里来的灵感，这么有看点，我跟你说，这本写完，肯定能大卖。”
闻言，周窈脸上的笑容淡了点。
她沉默了会儿：“没哪里来的灵感，就是最近做的一个梦罢了。”
吴茜没听出她语气中有些异样的情绪：“我就说你有天赋，适合当个作者……”
她的话还在继续，但周窈的手机滴滴响了两下。
她看了眼，发现是周母打来的电话。
“我先不给你说了，我妈给我打电话。”
说完，周窈挂断，又接起电话：“妈。”
“窈窈啊。”周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欲言又止，“你今晚有事吗？”
周窈在床上翻了个身：“没有啊，怎么了？”
“是这样的，你陈叔叔陈阿姨晚上想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叙叙旧，你想去吗？”
话落，周窈怔住。
陈家？
她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遇到的陈许泽。
刚碰见第二天陈家就想一起吃个饭，这么巧合吗？
还是……有人意图安排？
想了一会儿，周窈垂下眉眼：“我都可以，听妈的吧。”
周母自然不想让女儿和陈许泽见面，但是她之前一直欺骗陈家说女儿死了，现在纸包不住火，陈家夫妻把周窈当半个女儿，想见见，看看她好不好，也没有理由拒绝。
“那就一起去吧，晚上我发地址给你。”
“好。”
挂断电话，周窈的眼前不断浮现出陈许泽的面容。
昨晚上瞧得不够真切，现在想想，他当时似乎看上去很悲伤。
可他为什么悲伤？
想不出缘由，周窈便没再想了。
她翻开信息栏，给沈寻发去消息：“今晚不用做我的饭了，我出去吃。”
本以为沈寻会在忙着看病人，却很快就回复来：“和吴编辑吗？吃完饭要不要我顺路接你？”
不知道在哪里吃饭就说顺路，沈寻的心思不用沈骆说都很明显。
周窈抿抿唇，回消息：“不是，和我妈还有陈家吃饭，应该不会太晚。”
消息发过去，沈寻却没有立即再回。
她以为他去忙了，起身准备去洗漱，可刚抬步，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沈寻打来的：“窈窈，你要去和陈许泽……和陈家吃饭？”
周窈应声：“恩。”
“突然去见……没关系吗？”沈寻欲言又止。
但周窈明白他的担忧是什么：“不用担心，只是去吃饭，很快就会回来的。”
沈寻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说：“好，那你吃完告诉我，我去接你。”
“不用了，沈寻……”周窈正要拒绝，那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看着熄灭的屏幕，她抿了抿唇。
晚上，周窈按照周母给的地址来到餐厅。
刚下出租车，却远远见到一个身影站在餐厅门口，像是等待了许久。
走近，才发现是陈许泽。
四目相对，周窈停下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