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纤雪紧缩的瞳孔一阵猛颤,摇摇欲坠的心恍如被带着钢刺的锥刺狠狠一击,痛的她难以呼吸。
她颤声反问:“你说什么?”
云天阴翳的双眸定在她惨白的脸上,心里的火烧掉了他那丝微不可闻的痛意。
他狠决地转身,丢下一句冷冷的警告:“在我下次回来时,我不想看到这屋子有关于你的任何一件东西!”
随着那身影彻底消失,沈纤雪无力地瘫坐在地。
含泪呆滞的双目无神地看着半敞的大门,心里的悲伤却已经翻江倒海地快要把她淹没。
视线被泪水模糊成了一团,她伸手捂住眼睛,眼泪却还是不断地从指缝间流出。
云天那句“你永远消失好不好”就像一颗炸弹扔在了她身上,伤的她粉身碎骨。
沙哑的呜咽声渐渐充斥在整个空寂的大厅,沈纤雪只觉她从未这么无助过……
次日。
借着星期天,沈纤雪回了乡下。
她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到这个她长大的地方。
小小的院子成了她最后的避风港,那颗疼痛到快要麻木的心终于有了些许的暖意。
沈纤雪忍泪深吸了口气,进了家门。
好在她还有家,还有家人。
堂屋门紧闭着,院内晾着干玉米,沈纤雪走过去正要推门,却听见萧母和弟弟萧文浩正在说话。
“我有个客户给他儿子买了份意外保险,后面儿子出事儿了,他获赔三百多万呢!”
萧文浩兴致冲冲地说了句。
“这么多?”萧母语气中满是震惊和羡慕。
“妈,我看我姐和姐夫肯定过不下去了,要不给姐买个保险,万一她跑新闻时出了啥事儿,咱也不至于什么也捞不着啊。”萧文浩提议着,眼中带着一丝算计。
萧母笑了一声:“说得好听,她能出什么事?”
萧文浩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瓜子:“电视里不是说1区有台风吗?以我姐那性子,指定去……”
至亲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从门缝里钻进沈纤雪的耳中,她愣在原地,正要推门的手都变得格外沉重。
她仰头看着微微刺眼的阳光,却觉胸口的心脏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
这就是她的避风港,她的家人。
将她的血肉榨干后,还想用她最后一口气去换取一笔财富。
沈纤雪眸光一怔,隐约听到什么破碎的声音。
她低头苦笑,或许从云天认定她背叛了他以后,她就再也不配了。
一滴泪砸落在地板上,沈纤雪抬起头,最后深深地看了眼云天,转身拖着行李箱离开。
门被轻轻地关上,云天的目光随之转了过去。
偌大的屋子像是从没有人回来和离开过,只有电视机的声音自顾播放着。
他紧蹙着眉,烦躁地将手里的遥控器扔在茶几上。
台风即将登陆海城1区的新闻时时在播报,而每个电视台都要去一个记者报道最新的情况。
沈纤雪所在的地方台听到这个消息后无人敢去,那近十五级的台风能将一辆车吹翻,稍有不慎就会出事。
“我去。”
寂然中,沈纤雪站了起来,微微泛红的眼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其他人都诧异地看着她,都不敢相信她居然敢冒这么大的险。
台长一脸凝重:“你可要想清楚,这搞不好是有生命危险的。”
闻言,沈纤雪眸色一暗,却没有改变主意。
她死了,家人和云天都能得偿所愿了。
“我知道。”沈纤雪点点头,语气中满是决绝,“我会签署风险协议的。”
当天下班,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她才收拾东西准备动身去1区。
“沈纤雪。”
沈翎川的声音忽然在身旁响起。
沈纤雪抬起头,临死眼中再无对他的恐惧,只是在看到他的表情时,多了几分诧异。
此刻沈翎川竟不像从前那样轻浮,正经的让她以为总是挑逗她的是另一个人。
“你不许去!”沈翎川咬牙命令着。
沈纤雪背起包往外走,冷淡道:“我已经签了风险协议,就算您是主任也改变不了。”
沈翎川一把拉住她,气恼地低吼:“你是不是活腻了?那可是台风!”
“对。”沈纤雪看着他,浸着无力的黑眸是深入骨髓的绝望,“是你们逼我的。”
沈翎川一怔,他从没见过她这样万念俱灰的眼神,所有劝阻的话也都卡在喉咙里。
沈纤雪抽开手,转身一步步离开。
望着那单薄的背影渐渐远去,沈翎川的心忽地开始隐隐作痛。
……
几天后。
因为台风的问题,云天暂时不用赶通告。
外头呼呼的风声吹的他本就杂乱的心更加烦躁,屋子的空寂好像一遍遍地在提醒这里少了一个人。
云天紧蹙着眉,点了一根薄荷烟后打开了电视,鬼使神差地调到沈纤雪所工作的地方台。
而电视中的画面让他眼眸一震,两指间的烟也落在了地上。
狂风暴雨中,穿着蓝色雨衣的沈纤雪拿着话筒断断续续地说着1区的最新情况。
她本就瘦弱,强台风吹的她整个人都不稳地踉跄着。
云天不知不觉站了起来,那沾满雨水而苍白的脸让他心猛地一揪,眼中顿时多了几分愠色和焦急。
她疯了吗!那么危险的地方也去!
突然,没关紧的落地窗“嘭”的一声碎裂,云天猛地转头看去,满地的碎玻璃。
风灌了进来,吹的客厅一片狼藉。
与此同时,电视中沈纤雪的画面也随之消失。
女主持人明显愣了一下,她开始一遍遍叫着沈纤雪的名字。
云天呼吸慢慢窒住,心脏恍然间也好像慢慢停止了跳动一样。
当画面再次出现,四四方方的屏幕中空无一人,只剩下台风席卷而过的一片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