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是淅沥沥地雨声，入冬的夜晚寒意似是刀子划在身上的每一处。
黄青青好容易才缓过来，望着窗外，眼中满是还未褪去的愤恨。
她又望向桌上的剑，胸膛的起伏更加剧烈。
黄青青掀开被褥，只着一件中衣下了床，拿起冰冷的剑，如游魂般朝外走去。
细雨很快淋湿了她的身子，她双肩微颤，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其他。
“轰隆——！”
又是几声雷响，恍若震在了人的心上。
黄青青泛白的唇一张一合着:“皇太女黄青青，向天地发誓……必定除去奸臣，保住……魏国苏山，否则万劫不复……万箭穿心而死。”
西园子前，一盏红灯笼挂在檐上，虽没有喜字，却给漆黑冰冷的也增添了一份温暖。
黄青青望着那盏灯笼，眼眶一热。
皇上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徐恩是她挚爱的夫君，为何都要这么逼她……
视线渐渐模糊，黄青青右手慢慢握住剑柄。
忽然，园门忽然开了，一个披着披风的欣长身影从里头走了出来。
徐恩近几日本就不能安眠，日日想着黄青青的事，再思及皇上赐婚的事，连看都没看萧颜一眼。
他紧皱着一张脸转身，竟见黄青青站在门外。
她手中拿着把剑，神情恍惚。
到让他更为诧异和生气的是那单薄的身子居然只穿了件中衣。
此时正是夜里最冷的时候，还下着雨，她浑身都已经湿透，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流下，划过她苍白的脸颊。
黄青青忽略眼前一黑，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下一刻，真个人都如同被抽了筋一般软了下去。
“乒——”的一声，剑落在了地上。
“婉婉！”
徐恩手疾眼快地冲过去接住她，焦急地唤着:“婉婉！婉婉！”
黄青青强睁着眼，低声呢喃着:“爹，对不起……”
再次醒来，黄青青只觉头痛欲裂，身子也甚是无力。
丫鬟将药端了过来，小心道:“夫人，你可算是醒了，你都昏迷了两天了。”
黄青青一愣。
她昏迷了两天？
药水苦涩的味道让她有些难受。
她努力地想着，记忆却只停在那个噩梦里。
黄青青扫了眼房间，那把剑还放在桌上。
“大人可是守了您整整两日，连新姨娘来请都没让见。”
丫鬟的话让她又是一愣。
徐恩守了她两日？
黄青青推开丫鬟递来的药，让她下去后掀开被褥下了床。
将剑拿起，她拔出剑，不见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黄青青怔怔坐下，仔细打量着剑鞘，可心思却又悄然跑到了徐恩那儿。
他守了她两天……
难道他对她还是有情意的？
黄青青悻悻低下头，心头发闷。
忽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了来，脸色略显憔悴的徐恩走进房。
他目光率先落在床榻上，却不见人。
直至与榻椅上的黄青青视线相撞，他喉中一哽，嘴里的话在瞬间都通通忘光了。
黄青青见他下眼睑乌青，双眼浸着血丝，面色苍白，显然是几日都未休息好了。
她紧了紧手中的剑柄，心中泛起阵阵波澜。
徐恩微抿着唇，看着黄青青手中那把亮着寒光的剑，眸色一沉。
“你想用它杀人不成？”他声音沙哑地问。
黄青青愣了愣，而后将剑收回剑鞘：“我该手持砭镰才对。”
她看着剑穗子继续道：“你许久都没有让我跟着去查案了。”
徐恩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如今已是永昌郡主，哪有去做仵作的理。”
永昌郡主……
黄青青心中无力一笑，话锋一转：“萧妹妹可还好？”
一声“萧妹妹”让徐恩脸色一凝：“夫人选的人自是极好。”
话音刚落，长福跑了来跪在房外。
“大人，夫人，宫里传旨，皇上召夫人入宫一见。”
闻言，徐恩眉头紧紧蹙起。
因为纳妾一事，皇上对他已经不如从前信任了。
黄青青反倒有丝不安，想起顾羽给的药，她心中的汹涌难以平复。
直至坐上马车，她手中始终攥着那小白瓷瓶。
“不能心慈手软，不能心慈手软……”她呢喃着，似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可以狠下心的理由。
可是现在皇上并没有杀她的养父，对她也甚是疼爱啊……
黄青青心烦意乱地重重叹了口气。
养心殿。
进了内室，黄青青还没来得及请安，皇上先发了话：“婉婉，快坐着吧。”
她抬起头，望向皇上。
几日不见，皇上倒还算精神，但是每日政事缠身，太子被平反一事才过不久。
心力交瘁以至于让他本就参白的鬓发又白了许多。
黄青青忍不住心疼道：“皇爷爷，您要保重身子。”
皇上放下笔，拉起她的手，一字字道：“婉婉，朕想了很久，决定立你为皇太女。”
闻言，黄青青眼眸一震，满脸诧异。
她多诧异的并不是皇上这个决定，而是皇上为何在这个时候就立皇储。
他看起来身子还算硬朗，怎么就动了国本之念？
第三十一章 仵作
看着黄青青震惊却没有半分惊慌的模样，皇上也稍稍放下了些心。
他叹了口气：“皇爷爷撑不了几年，这魏国苏山不能后继无人。与其等朕病重下不了床，不如早早将你培养成能独当一面的新主。”
“皇爷爷……”
“魏国虽没有女帝的先例，但不代表你不能成为一个好的皇帝。”皇上拍着她的手背，“朕也需要你，清清这朝中的污浊之气。”
黄青青眉一蹙，皇上这话显然还有另一层意思。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如今朝内众多高官沆瀣一气预谋造反？
皇上见她不说话，心知肚明地笑了笑：“朕是老了，但还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从你让徐恩纳妾开始，朕便派人暗中盯着他。”
黄青青心下大动。
不想她一个决定让皇上这般放在心上。
想起他所培养的死卫军，徐恩恐怕一言一行都已经逃不过皇上的耳目了。
“皇爷爷，他一时……”
“婉婉。”
她话还未说完，皇上便打断了她。
“徐恩虽然是你的夫君，但也是反贼。”皇上义正言辞道，“而且，你先是皇室之人，才是徐恩之妻。”
一番话让黄青青哑口无言。
“朕会一一肃清徐恩党羽，至于他，朕便交给你了。”皇上抽开手，“你若下不了手，朕也会替你收拾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