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嘉拿着单子下楼，楼道上转着手机，犹豫过后，给苏白汐打个电话回去，但她关机了。
他蹙眉，编辑了一小段话：【老婆，我等会儿就回来了。】
只不过想了想，又删除。
最后小心翼翼的打了段：【你想吃夜宵吗？我回去给你带？】
发送。
一个红色的感叹号赫然出现在气泡框外，这是被拉黑了。
林梓嘉沉下脸，一口气喘不上来，烦闷到他在这一刻什么都不想做，不想搭理徐又薇，不想待在医院，只想回去再跟苏白汐唠嗑唠嗑。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即逝。
存在的非常短促。
缴完费用上楼，林梓嘉大老远看见徐又薇正在和护士交谈，她神情热络，说话礼貌，询问了护士一些注意事项，撇过头看见他，道了声：“梓嘉，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要很久。”
“下个楼的事，这边我熟。”可不得熟悉么，这是苏白汐所工作的医院。
护士不认识徐又薇，但认识林梓嘉，一看这两人架势，护士的眼神就变了，左右流转的时候，林梓嘉都能猜到这护士在想什么。
林梓嘉忽然解释了句：“这是我姐。”
护士愣了愣。
就连徐又薇也怔了，几秒后，反应过来，只是她不愿意承认：“梓嘉，我听说白汐在这家医院工作，你是怕这位护士小妹妹告状吗？白汐应该没这么小气吧。”
林梓嘉的心思被戳穿了，他不太自然。
但他也依旧颔首：“她小气的很，就你拿她当好人。”
徐又薇笑了：“难道她不好？”
医院里的护士没一个不知道苏白汐的，苏白汐给医院做出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听到这一句，有些忍不下去：“我们苏医生为人很好，请二位没事的话，不要在背后议论苏医生。”
丢下这句话，护士转头便走了。
徐又薇说：“现在护士的脾气都这么火爆了，可能是跟在白汐身边的人，和白汐的性格有点像。”
林梓嘉心不在焉：“又薇姐，你要回家吗？”
“今天很晚了，就不回了，”徐又薇道，“腿伤了现在走不了，等明天换药看看，再说吧。”
林梓嘉说：“打劫你的人找到了吗？”
徐又薇：“不知道，已经报警了，警察在追查，一有消息会通知我，我的包丢了，重要的身份证件都在里面，这一下挺麻烦，要是追到了还好说，就怕没追到，还要临时去补办。”
“需要我帮忙吗？”林梓嘉随口说。
他要是去帮着找人的话，或许还会比警方要快一点，有人说做生意如林梓嘉这种富二代，结交的都是豪门权贵，人中龙凤；但林梓嘉以前偷鸡摸狗，不务正业，没少在底下混，还认识很多地痞无赖，三教九流。
找人帮大忙往上兼顾，像这种市井小事，往下勘查才是正理。
但徐又薇眼底闪过一抹说不清的心虚，很快恢复正常，笑着说：“不用了，这些事情交给警察去做就好了。”
她道：“传出去对我名声不太好，你也知道我是个女人，梓嘉……”
林梓嘉点头：“我懂，放心吧，今晚上的事没人知道。”
“那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自己人。”
林梓嘉随意应着，心思却不在这里。
他在想现在买了夜宵回去哄苏白汐，能有几分胜算，会不会直接被苏白汐赶出来？那还是等她冷静了之后再去找？
“你在想什么？”徐又薇道，“你要还有事，不用在这里陪着我。”
林梓嘉点头，确实没想留：“那我先走了。”
徐又薇脸色一变，但到底没多说。
拐角走廊偶遇了小刘，小刘对林梓嘉没什么好态度，不骂他都是看在苏白汐的面子上：“挡着我路了，林先生。”
林梓嘉想起来：“明天苏白汐来上班吗？”
小刘狐疑：“上班，苏医生早上八点半的班，中午的时候有一场手术要做，她不会缺席。”
闻言，林梓嘉高兴了。
既然苏白汐会来，那他就不回了。
他掉头去病房，进了徐又薇那，徐又薇看见他之后，心头有一瞬的惊喜：“怎么又回来了？”
“我在这陪你吧，你一个人没人照顾，有什么事跟我说。”
林梓嘉继续摆弄手机，给苏白汐发短信。
一个人去而复返，除了在意还能是什么？徐又薇在这一刻认为林梓嘉或许对她不是没有情意，就算苏白汐从中作梗，但该是她徐又薇的，还是她徐又薇的。
“你要夜宵吗？”林梓嘉抬起头问。
“好啊。”
苏白汐第二天顶着一张惨白憔悴的脸去了医院，眼神比之前更冷了，像是一夜之间骤然失去了重要的心骨，没有半点精神。
她在走廊上碰到了掐着点的林梓嘉，他抱着早餐跑去苏白汐跟前晃：“老婆，你冷静了吗？我给你买了早餐。”
苏白汐没搭理，林梓嘉跟在她身后走，到办公室的时候“砰”一下，苏白汐把门甩了，将林梓嘉拒之门外。
林梓嘉脸色难看：“苏白汐，你干嘛？”
直到小刘在通知苏白汐手术时间，她才开了门，林梓嘉又跟在她身后，说：“不就是昨天晚上没有陪你？少做一晚又没关系，你干嘛这么大火气？一晚上怎么还不消气。”
苏白汐在走廊的时候碰到了出门的徐又薇，后者手里拿了一瓶碘酒，全部倒在苏白汐的手上，身上也都是。
碘酒到衣服上变了点颜色，苏白汐看成了一片血。
鲜红色的，血。
苏白汐受到惊吓，往后一退。
一只手背在身后，死死压抑着抖动的幅度。
“呀？没事吧？刚拐角我没看见你。”徐又薇扫过她的手，笑着说，“我找纸巾给你擦擦，白色的衣服也不知道洗不洗的掉。”
苏白汐冷着脸，昨晚上的怒气和现在的惊恐聚集一起，如火上浇油烧的越来越猛，让她抬起头时，出口犀利：“你看见我了。”
徐又薇惊愕，温温柔柔：“白汐，大早上的，谁惹你了？迁怒别人不好。”
“你刚才看见我了，你是故意撞我身上的。”苏白汐说话轻，音色都在抖。
不是怕她徐又薇，而是身上的碘酒刹那间变成鲜血的场景，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份恐惧激发了她潜藏在心底里的梦魇，抖都无法控制。
徐又薇退了一步，像是被欺负的毫无反击之力：“白汐，我给你道歉吧，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你别生气，在医院呢，你又是个医生，我倒没什么关系，你可别坏了自己的名声不是？我私底下再请你吃顿饭，就当赔偿你这身衣服，好不好？”
她退，苏白汐就进，走廊本就不宽，对峙的刹那显得格外拥挤，甚至压抑的无法呼吸。
苏白汐冷着眼：“我不要你赔，让小刘拿瓶碘酒过来，我泼回去就行。”
小刘早就看林梓嘉身边的莺莺燕燕不顺眼，动作快，一个溜神的功夫，碘酒递到苏白汐的手上，苏白汐扬起手要泼——
被林梓嘉拽住了手腕。
“差不多行了，”林梓嘉把苏白汐揪到一旁，强硬的从她手上抢这瓶碘酒，但苏白汐死死抓着不给，他用了力，动作甩的时候，苏白汐没有防备，连带着碘酒和手一起撞到了墙壁上，“苏白汐，你可以了！”
“咚”的一声，苏白汐觉得自己的手骨麻了下。
碘酒也倒在地面上，咕噜咕噜流淌下来。
苏白汐垂着眼，没什么语气：“林梓嘉，你是不是从来没长过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林梓嘉觉得心口一慌。
这样的慌乱突如其来，如流星下坠，在心间落下一道斜线，突兀又隐晦，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想法：苏白汐就要离他而去了。
可他没有在意，只思索着之前的原因：“昨晚上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吵架，你要生气跟我生就好了，没有必要把别人牵扯进来。”
苏白汐说：“我非要呢？”
“你不讲道理，别怪我不讲情义。”
苏白汐点头，侧过身，从他的身边径直走过去，声音冷静又理智：“小刘，让人来收拾地面，通知下去，手术要开始了。”
她的无视让林梓嘉放大了心口的慌乱。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他甚至伸出了手，想拉。
徐又薇说：“我来收拾吧，是我不小心弄的，都我来收拾，白汐好好工作，千万别被我影响了心情，梓嘉也是，干嘛这么跟白汐说话？我又没什么事，不过就是被说几句而已，也不会少块肉。”
这话让林梓嘉又放下了手，到底没有去拉。
林梓嘉低声说：“医院有保洁工，你来收拾什么？你腿还伤着，好好去病房歇着去，她也就是医院里的一名小小医生，还轮得到她发号施令？不用你管。”
“别说这种话，”徐又薇蹙眉，“嘴上没个把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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