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渝薇无力垂下手。
除了外婆,大家都认为她应该离开陆寒洲,应该让吴英玉跟他终成眷属,却从不给自己一个改变的机会……
泪意压得眼眶泛红,深吸几次气才压下翻涌的忧虑。
中午。
下操的哨声远远传来,纪渝薇正将饭菜端上桌,陆寒洲回来了。
“回来了,饭我都做……”
“为什么把妈气去招待所?”
陆寒洲冷着脸,目光迫人。
纪渝薇忙放下菜碟,压下委屈解释:“我没有……是妈非要我跟你离婚,我不同意,她就走了……”
“我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你别赶我走……”
看着她眼中的惶恐泪意,陆寒洲心头擦过抹说不出的烦闷。
拧眉冷道:“哭什么?我没说赶你走。”
听了这话,纪渝薇眸光亮了些。
但下一秒却听对方又说:“妈虽然有英ᵚᵚʸ玉同志陪着,但她住招待所我不放心,我过去看看,今晚不回来了。”
心口一沉,纪渝薇莫名想起吴英玉口中的‘情书’,以及陆母那句‘你跟寒洲早成了’,才放松的心又开始紧缩。
精心准备的饭菜,没一个人尝。
阴云压顶,外头渐渐刮起了风。
见陆寒洲的大衣还放在椅子上,纪渝薇担心他着凉,也顾不得脚伤,拿起大衣,一走一跛地往外走。
刚要走出岔路口,便看见陆寒洲和营长说着话走过来。
“你妈刚刚带着吴英玉到政委那说,你和纪渝薇要离婚了,吴英玉才是她认可的媳妇,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纪渝薇步伐一滞,下意识躲回拐角,搂紧了怀里的大衣。
下一秒,陆寒洲沙哑的回答如冷风袭来。
“说句心里话,纪渝薇让我很累。”
悬起的心刹那间坠入谷底,纪渝薇攥着大衣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直到陆寒洲离开,她才转身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坐到椅子上,陆寒洲的声音忽然从屋子里各个角落传出。
“说句心里话,她让我很累。”
他不要她了吗?
可他不说过不会赶自己走吗?
脚踝的痛突然加剧,痛的纪渝薇难以呼吸。
翻出药酒擦了,可还是很疼,疼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她尝试着喝了口药酒,试图麻痹心口的疼意……
她到底该怎么坐,才能挽回这段婚姻?
陆寒洲,又到底是怎么想的……
夜深。
陆寒洲一回来就看见伏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的纪渝薇。
拧眉上前,还没说话,纪渝薇却迷茫抬起头,一脸泪痕。
见到他,她眼眶瞬间滚下两行热泪。
“我知道我没吴英玉好,但我会改,我去找工作,白天出去做事,不惹你生气,不让你嫌弃……”
“求求你别离婚……”
一边说着,她一边小心翼翼拽着他的裤腿,可怜的像祈求别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酒气混着幽香的气息让陆寒洲下颚不觉一紧:“说什么醉话?”
抑着身体本能的躁动,将人抱进房里放在床上,正要抽身离开,不料,纪渝薇却勾着他的脖子,吻了上来!
“寒洲……别不要我。”
女人一边哭,一边闻着喉结,惹得陆寒洲额头青筋鼓起。
“放手。”他嘶哑警告。
纪渝薇醉眼朦胧,反而勾人贴上去:“要我……快要我……”
‘铮!’
理智的弦瞬间断裂!1
陆寒洲眸光一沉,低头将人按进棉被,一步步攻城略地。
红色毛衣和白色背心被扔下床,最后被一件迷彩服覆盖。
一室旖旎。
纪渝薇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正午。
身体酸痛无比,但心里却甜如蜜。
陆寒洲不仅碰了她,也没说要离婚,这是不是证明,他不会再赶她走了,他们不会分开了?
穿好衣服出去,陆寒洲正好回来,没等她反应,就被他拉着出门上了辆军绿大卡。
半小时后,车停在军服厂外。
陆寒洲目不斜视:“厂里正缺人,你应该挺合适。”
他这是在帮自己张罗工作?
她乖乖跟着进去,但当看见门口告示栏上写着‘招会计’,就走不动道了。
上辈子跟陆寒洲离婚回乡,得知外婆去世后便想一死了之,结果被村里的老会计救了,后来跟他学了会计,从业几十年。
比起工人,会计更有前途。
“寒洲,我想应招会计。”
陆寒洲还没回话,坐门口的会计主任李庆冷哼:“多大的嘴吃多少的饭,听说你连初中都没念过,还想当会计,会用算盘吗?会四则运算吗?”
纪渝薇笑了笑:“有没有能耐,您让我试试就知道了。”
李庆把人带进办公室,直接把账本和算盘推过去,给下马威:“给你一个小时,算不出来可别哭鼻子。”
不成想,纪渝薇翻了两页账单,却说:“不用一个小时,我十五分钟就能搞定。”
这些账目清晰,发票完整,一看就不会像后世那样偷税漏税,这种账单她闭着眼睛算都不会出错。
“十五分钟?”李庆却拉下脸,“这册子的账目,就是十年老会计至少要半个小时,我看你是狂妄到目中无人!”
“你要是算不出来,这工厂你就别想进了,我们可招不起您这样的大佛!”
闻言,陆寒洲拧紧眉头,刚要劝,却见纪渝薇已经噼里啪啦拨起了算盘。
她认真凝着账册,手指拨弄快到划出了残影,几乎两秒就翻一页,记下一个总数。
他眼底闪过抹诧然,这样的纪渝薇,他从来没有见过,不觉看得出神。
“好了!”
陆寒洲回过神,就见纪渝薇把账本递给李庆:“您老看看,账对不起?”
李庆冷眼接过,嘲讽翻开:“还不到十分钟,这账怎么可——”
话到一半,他愣住了,不由得继续翻下一页,直到翻完。
“竟然都对了!小姑娘了不得啊!”
当天,纪渝薇就成了军服厂的会计。
安稳干了几天,就在她以为事情正往好的方面发展时,陆母突然来找茬。
“英玉说的果然没错,你在家属院没闹够,居然让寒洲开后门进厂,就你个只上过小学的蠢货能干会计吗?万一出了事儿,是不是想连累死寒洲!”
谩骂惹得不少人看过来。
纪渝薇忙关上办公室门:“妈,我做会计凭的是自己本事,不信您可以去问李主任。”
“少糊弄我!给你三天时间,赶紧辞职跟寒洲离婚,要不然就别怪我心狠!”
撂下威胁的话,陆母转身离开。
看着她决然的背影,纪渝薇有些心慌。
但她不会辞职的,正因为能找到这工作是沾了寒洲的光,所以她一定要做好,才能不辜负寒洲的信任。
接下来,一连几天,纪渝薇都工作到很晚。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休息好,今晚下班她眼皮一直跳。
而刚进部队大门,一个小兵急匆匆跑来:“嫂子,值班室有你老家的急电!”
闻言,莫名的不安攀上她的心。
唯一会联系自己的,也就只有家里的外婆了。
来不及多想,纪渝薇跟着小兵奔去值班室,刚拿起电话,就听见里头传来村支书焦急的声音。
“渝薇,寒洲妈跑到你家大吵大闹,还跟全村人说你被寒洲休了,你外婆在去找你的路上被车撞了!”
轰!
纪渝薇只觉有道响雷在脑子里炸开,震的大脑一片空白。
“人已经被送进县医院了,你赶紧过来吧!”
挂断电话,她才发觉拿着听筒的手在打颤,顾不得给厂里请假,她匆忙赶去县医院。
三个小时后,她奔进医院病房。
只见瘦小的外婆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纪渝薇呼吸猛然一窒,踉跄跑到床边:“外婆!”
一旁村支书面色凝重:“医生说老太太伤到脑袋,这里的医疗条件治不了,得去首都。”
说着,他忍不住问:“你跟寒洲到底咋了?老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不跟你一块儿来?你们不会真的要离了吧?”
纪渝薇一哽,说不出一个字。
恍然间,脑海回想起陆母几天前撂下的话——
【给你三天时间,赶紧辞职跟寒洲离婚,要不然就别怪我心狠】
紧缩的心渐渐沉进冰窖,冷痛刺骨。
原来,还是自己连累的外婆……
看着病床上老人凹陷的脸颊,花白的头发,纪渝薇泛红的双眼浮起挣扎。
一直以为,只要她好好改正,就能摆脱上辈子的结局,她就能和陆寒洲好好的,奶奶也能好好的……
可这两件是如果相悖呢?
她垂下眸,极力忍着涌上眼眶的泪水。
这时,护士来催促交住院费和治疗费,纪渝薇出来匆忙,身上没带钱,只能拜托村支书先照顾外婆。
赶回部队时,天已经亮了。0
刚走到家属院,再次看到楼下围满了人。
她心一沉,难道纪伟又来闹了?
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道深恶痛绝的目光如箭射来。
“四处勾搭男人还不算,现在连公家的钱都敢偷,呸!不要脸的破鞋!”
“难怪找陆连长开后门进厂做会计,原来是奔着钱去了,还没干多久就贪了三千,这要没抓住,以后军款都要被她吃光了!
“可不是,现在报应总算是来了,要我就先找根绳子吊死,也省的丢了自己男人的脸!”
军嫂们啐了几口,各自骂着。
纪渝薇听得满心疑惑,但记挂着外婆,也想不了太多,匆忙上楼。
推开门,一眼看见陆寒洲站在屋里,还有个穿着橄榄绿警服的公安。
来不及惊讶,公安就走上前:“纪渝薇,你涉嫌私吞军服厂公款,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