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几乎麻木,膝盖因跪了太久,险些直不起来,头昏昏沉沉的,不知是不是脑子被冻伤了。
我记不清是怎么回去的,进了屋子,我倒在床上,将被子裹在身上,便不省人事了。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一个身穿粗布衣的女人,我哭着喊娘,她却狠狠地推开我。
「孩儿,快跑!」
不对啊,我哪来的娘?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有人在我旁边抽泣,搞得我头越发疼了。
使劲儿睁开眼睛,好像是舒嘉在看着我。
「舒然姑姑醒了?」
原来是小兰啊……
屋里点了个火炉,怪不得暖和了不少,我想要坐起身来,却感觉浑身酸痛,脸也发烫。
「别动,你感染风寒了,好好休息。」
我笑了笑,看着她哭红的双眼,笑道:「我是生病了,又不是要死了,你哭什么?」
小兰又抽泣了两声,「不是……刚刚我把姑姑的药撒了,李公公把我骂了一顿。」
……
「姑姑怎么突然就病了呢?」说着她又要哭。
我听得头疼,「别老姑姑、姑姑的叫,我还没那么老。」
「可嬷嬷们说了,这样叫表示尊敬。」
「那你以后叫我舒然姐姐吧。」我无奈。
小兰跟舒嘉很像,活泼可爱,但她脑子却跟我一样……呆。
可我转念一想,李伯至少还夸过我干活麻利,细心稳重。
我又看了看刚刚把药打翻的小兰,心里不禁平衡了许多。
14.
李伯端着药走了进来,看了眼旁边的小兰,嫌弃道:「还愣着干嘛?」
小兰吓得一哆嗦,连忙点点头,端过药来喂我喝。
「苦吗?要不要吃块饴糖?」
「不苦。」我摇了摇头,傻姑娘,药有什么苦的?
我喝完药,小兰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笨手笨脚的,还不如你呢?」李伯无奈说道。
我笑了笑,「她刚进宫不久,年纪还小。」
李伯往凳子上一坐,生气地指着我说:「你也没好哪儿去,让你跪多久就跪多久。」
「皇上是碍于婉嫔才罚你,你就算提前溜了,他知道了也不会责怪你。」
我无奈道:「李伯,皇上或许不会罚我,但若是婉嫔知道了,皇上还是会为难。」
「况且……情分总会有消耗完的一天。」
李伯叹了口气没说话,我知道他是认同我说的话,刚刚只是在气头上。
今天只是跪一跪,我还能承受。
若是仗着自己是皇上身边的旧人,总是做些让他不喜欢的事,总有一天他会厌烦。
倒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听话,让他记得我的隐忍,记得我的委屈,记得我因他所受的罪。
倘若有一天我真的犯下了无法承受的罪过,他兴许会网开一面。
「咱家已经跟皇上说过了,你感染风寒下不了床,这几日就好好养病,不必去伺候了。」
「谢谢李伯。」
这几日我倒是清闲得很,也算是因祸得福。我便看了看李伯给我的那本游记。
书上说,南方有一座山,山上长满了枫树,一到秋天,整座山都变得火红。
当地人称这座山为赤秋山。
这倒是有趣得很。
小兰又来给我送饭,她进来后神神秘秘地关好门。
「舒然姐姐,我跟你说……」
她每天都没什么正经事说,我也没理会她,朝她问道:「你家是哪里的?」
「啊?」她有些蒙,「华……华县的。」
「哪儿的华县?」
「青州华县。」
「青州的啊……」我翻着手中的书,「你们那儿是不是有个什么……千棠泉?」
小兰想了想,「好……好像是有吧。」
「你去过吗?」我又问。
「没有,我小时候都没出过县,及笄后就被送进宫里来了。」
「好吧。」我点了点头,有点可惜。
小兰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想说什么。
「哎呀,舒然姐姐你听我说嘛,今天早上,那个害你生病的婉嫔掉湖里了。」
「掉湖里了?」我好奇地问。
「没错,也不知是怎么了,好好个人直接掉下去了。」
「碰巧今天湖里的冰面裂开了,直接洗了个冷水澡,幸亏遇到侍卫巡逻,刚掉下去就上来了。」
「冰裂开了?」
「对啊,谁让她那么坏,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她也染上了风寒,听说现在还高热不退呢。」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饿了,饭呢?」
「哦对,先吃饭,别凉了。」
「意外」掉下去,「刚好」冰裂开了,感染了风寒,又「恰巧」撞见侍卫,让她没被冻死。
哪有那么多巧合,更没有什么老天有眼,怕是上面那位在做给我看罢了。
呵,跪也跪完了,病也快好了,我感觉挺没意思的。
况且,我不信皇上仅仅只是为了给我出气。
这只是原因之一,婉嫔入宫以来娇纵过度,妃嫔们颇有微词,皇上是想让她吃些苦头安分两天。
病好了,我还要继续伺候这位大梁最尊贵的男人。
他没再提那日的事,我自然也不能心有埋怨。
开春后,婉嫔的册封礼果然办得体面,只是没几个人是真心恭贺她。
不过有一件事值得高兴,听闻册封第二日,婉嫔去了丽妃宫里耀武扬威,被待在昭月宫的淑妃娘娘打了出去。
淑妃娘娘自幼习武,她的力气和身手,寻常女子岂能受得了,估计婉嫔病才刚刚痊愈,便又要卧伤在床了。
初夏时分,十七寄了封信回来,信上说他立了军功,被升为都尉。
真好啊,羡慕他为男儿身,可以在外凭自己的努力挣一身功名,说不定以后还能封官拜侯。
李伯知道了也很高兴,他看我满眼羡慕,也为我找来了两本兵书让我看。
我有些不解,我又不上战场看什么兵书?他直接往我脑袋上敲了两下。
不是说好再也不打我的吗?
我看了上面的兵法觉得很有意思,好不容易有了兴趣想多读两本,李伯却又不愿意让我看了。
后宫添了件喜事……算是喜事。
丽妃娘娘有孕了,快四个月了,眼看瞒不住了才告诉皇上。
皇上自然是生气,可丽妃说,因为失去了第一个孩子,她有些后怕,所以这次才愿意谨慎小心些。
如此一来,皇上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婉嫔的册封礼过后没多久,丽妃就复宠了,或许是说,她不再跟皇上怄气了。
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同为女子,我看得出来,丽妃娘娘已经不爱皇上了。
即便她装得再像,我也看不出她眼中的爱意。
这也不是我该管的事,或许爱与不爱,皇上也不在乎。
一个多情却冷心的人不配有真爱。
丽妃的第一个孩子是他害没的,那时是因为忌惮左相府势大,且皇后没有嫡子。
而如今丽妃母族已倒,彦儿已出生,皇上会怎么做?
我也只能祈祷丽妃平安了。
淑妃和丽妃才是真爱,丽妃有孕,淑妃搬进了昭月宫,每天在院子里练武,大有一种「谁敢来就把他打出去」的架势。
丽妃得势了,婉嫔自然着急了。
入宫那么久却迟迟怀不上,或许是认识到谁才是对她有威胁的人,终于不来找我麻烦了。
朝廷户部尚书告老还乡,位置空了下来,皇上让婉嫔的父亲刘侍郎顶了上去。
婉嫔高兴地到处炫耀,她爹升职了,此时不搞事,都对不起她嚣张跋扈的名声。
太医院的程吏目跟我有点交情,前几日碰见他,他跟我抱怨婉嫔成天去闹。
还埋怨他们开的坐胎药没用,到现在都没让她怀上皇嗣,一连杖责了三位太医。
最后是皇后娘娘出面训斥了一番,并罚她禁足。
说到孩子,皇后娘娘的小皇子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那日我在乾清宫研墨,恰好皇后娘娘带小皇子来看望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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