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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柔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她朝着曹美玉迈近两步，伸手抱住曹美玉的身子，“妈，以后我们好好生活。”
这句话，她说给曹美玉听，也说给自己听。
只是这时，耳边的一个声音，打断了这温馨的一幕。
柳晴扶着门框站在病房门口，她满眼憎恶的看着曹美玉，明明身虚无力，却还是拼了命的冲曹美玉吼叫，“我不是让你走了吗！你为什么还不走！”
柳晴红着眼，身体气的发颤。
柳小柔明白，柳晴这辈子都不可能从邢浩强的阴影中走出，她无法对已经溃烂的人生发怒，就只能将这份怒气，转嫁到曹美玉的身上。
曹美玉不还口，任凭柳晴冲她发怒打骂，她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她不会离开，她要守在柳晴和小宝的身边。
下午晚些时候，柳小柔陪同曹美玉一起回了旅馆，曹美玉要拿上行李，搬去柳晴的住处。
卷帘门拉起，旅馆里黑压压空荡荡。
柳小柔站在门口，借着外面的光亮，快速扫视旅馆内的状况。
旅馆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任何杂物和可疑之处。
柳小柔的心渐渐安稳，她甚至觉得，水泥地下的秘密，会被永远的掩藏下去。只是她不知，水泥地虽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人性之复杂，会让当下看起来安稳无恙的事物，充满了风险。
曹美玉提着两个布袋子走出旅馆，她回头看了一眼旅馆内，默默松了口气。
她把布袋子交到柳小柔的手上，转身去拉卷帘门，而这时，好巧不巧，她们的身后停了一辆面包车，开车的司机是个光头，是邢浩强的好兄弟。
卷帘门关合到一半，光头冲着曹美玉喊了过去，“嫂子，你这么早就关门啊？我强哥呢！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曹美玉的身体僵硬在原地，她不敢回头，更不敢开口回应，她快速眨眼，紧张不已。
柳小柔看着曹美玉过于突然的情绪变化，她知道，面包车里的这个光头很危险。
柳小柔不知所措，她只能默默站在墙边，静观其变。
忽然，曹美玉狠狠拉下卷帘门，变脸般的转头冲着光头说道，“哎哟你来啦！你小子还敢找强子啊？你是不知道他遇到了多大的事儿！”
曹美玉故意做出一副搔首弄姿的模样，如往常一样的轻浮之态，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看上去不那么奇怪。
光头信以为真，紧张道，“强哥又咋了？又欠钱了？又被人追了？”
曹美玉掐着腰，一扭一扭的走下石阶，声音娇媚，“不然呢！我这么早关门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躲那帮要债的？你强哥又欠债了，这次可比之前几次严重多了，人家放话要剁他两条腿。”
曹美玉拉着长音，“我呀，也是怕他出事，让他连夜跑了。这一次，连我都不知道他躲哪去了。”
光头一脸纠结，“妈的，这也太突然了，强哥一点没和我透露啊……”
曹美玉说道，“他跑得急，谁都没说，我这店也不敢开了，怕人找麻烦。”
光头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犯着愁，“行了嫂子，那我知道了，啥时候强哥回来了，你告诉我一声。”
曹美玉软着身子骨点着头，“知道了，要是有人问你强子的下落，你可别瞎说啊。”
光头发动了车子，正准备离开，他又转头疑惑道，“对了，那强哥他妈呢？老太婆这几天不是来城里了么，老太婆没事吧？”
曹美玉眼神微闪，顿了顿，“回乡下了呀，这么大的事，不回乡下，留在城里被人要债啊！”
光头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行了嫂子，你要是有什么难处，随时和我说，强哥回来以后，记得通知我啊！”
曹美玉挥着手，“知道了知道了，忙去吧。”
光头的车子开走以后，曹美玉扶着墙壁站在原地缓神儿了好一会儿。
柳小柔站在旁边的墙根下，看着曹美玉不安急促的神态，她看到曹美玉的额头冒了一层虚汗，看到曹美玉的脸色瞬间煞白。
柳小柔什么都不敢问，特别是有关邢浩强母亲的下落，柳小柔心里满是疑惑，但并不敢开口。
几分钟后，曹美玉转过了身，她蹲在卷帘门前上着锁，可这时，又有人找上了门。
前来的人，是个面相朴素的男人，那男人穿着一身土灰色的行头，应该是个乡下人。
男人站在曹美玉的身后望了两眼，又核对了下头顶的牌匾，开口道，“是曹美玉吧？”
曹美玉回头便是一句，“我说了，强子逃债去了，你们不用来找了……”
话未说完，曹美玉看着眼前这个面孔陌生的男人，她张口道，“你谁啊？”

曹美玉低头看信的间隙，送信的乡下男人简单告了别，离开了此处。
柳小柔凑到曹美玉的身边，仔细阅读信件上的内容，那一行行沉重却带着几分恳求的字眼，让柳小柔默了声。
看完信上的内容，曹美玉随手将信纸握在了掌心，她不安的眨眨眼，两步朝着街边的垃圾桶走去，可刚走几步，她又停了下来。
突然，曹美玉蹲在地上大吼大叫，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与憋闷，连续几次将她压垮，她以为日子已经糟糕到头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了更让人烦心的事。
柳小柔看着曹美玉自我纠结的模样，她同样不知所措，信件里，秦奶奶表述的很清楚，秦奶奶年岁已高身患绝症，在柳晴离开后的第二天，秦奶奶便昏倒在了自家院子里。
村民们把秦奶奶送去镇上的医院，查出了肝癌，且时日不多。
秦奶奶没有接受任何治疗，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而当下最棘手之事，就是把她的孙子小风，送到靠谱的人身边抚养。
秦奶奶的这封信来意明显，她想让柳晴带走两岁大的小风，带在身边抚养长大。
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一年前，秦奶奶的儿子有志死于癌症，一年后，秦奶奶也要以相同的方式离开。
无论曹美玉和柳晴做什么决定，柳小柔都是支持的，只是接下来的日子，势必会难上加难。
曹美玉把揉皱的信纸揣进兜里，她转身冲柳小柔说道，“走吧，把行李送到家里，然后去医院陪你姐。”
从提着行李上公交车，再到离开小区前往医院，曹美玉沉思了一路。
病房门口，曹美玉定在门外深吸气，她犹犹豫豫，一旁，柳小柔开口道，“姐姐会怎么打算，如果把小风接到身边来，两个孩子要怎么养？”
曹美玉揉了揉沉重的眼皮，她忽然觉得，这或许是老天爷在惩罚她，惩罚她闹出人命杀了人。她前脚刚杀人，后脚就被迫送来了新的生命，这或许，是老天爷在让她做出弥补。
曹美玉从兜里掏出那张信纸，递给柳小柔，说道，“你给你姐看，看她什么反应。她现在对我有敌意，如果我把信交给她，她肯定会发脾气。”
柳小柔接过信纸，病房内，安逸温暖，阳光满满的从窗口洒入，小宝睡的香甜，柳晴情绪平稳的坐在床边，默默看着小宝熟睡的脸。
小柔感觉得到，柳晴对小宝，是有着刻骨的疼爱的，因为小宝是柳晴和赵刚的孩子。
虽然在柳小柔的心里，那个名叫赵刚的负心汉是个不负责任的畜生，可在柳晴心里，却是一直无法放下的真情实意。
相比之下，柳晴对大儿子小风的疼爱，差了很多。
柳小柔握着信纸走到柳晴身旁，柳晴看到柳小柔归来，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回来了，医生说小宝状况很稳定，刚刚她应该是做美梦了，小眼睛笑眯眯的。”
柳小柔不忍打破柳晴的欢喜，短暂犹豫后，还是将信纸交到了柳晴的手中，“秦奶奶派人送信来了，你看一下吧。”
柳晴摊开信纸，从阅读到结束，柳晴做了和曹美玉相同的动作，她们母女俩同样将信纸揉握在掌心，意图扔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