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那么喜欢魏天？”殷沉的胸膛有些起伏。

“你是怎么想的？”顾元瑶扣了衣服，将头发捋了捋，然后看殷沉。

“你希望我怎么做？”顾元瑶问得又更直接了一些，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脸上的神情不太耐烦，“你要是想上床就快点吧，我一会要回去了。”

殷沉看着她，没说话，也没动。

顾元瑶往前一步，离殷沉更近了，她皱眉侧头看了他好几秒，然后抬手开始给殷沉解衣服。

解开到一半的时候，顾元瑶又笑了笑，抬眼看殷沉，“抱歉啊，一会如果叫得不够动听，你多担待，毕竟现在对你……真没什么感觉。”

顾元瑶的话像刀一样刺着殷沉的心，他是说过，只要顾元瑶回到他身边，毕竟当初顾元瑶不喜欢裴爷也照样能跟他一起。

但，他和裴爷总还是不一样，顾元瑶跟裴爷是纯交易，可他们是相爱过的。

“要不你去洗个澡？你不嫌弃我跟别人睡过，不代表我不嫌弃你啊……”

殷沉后退了一丝，眼眸深沉，他咬着牙一把掐住了顾元瑶的脖子，没有太轻但也没有太重。

顾元瑶有些难受的试图转了转脖子，但是无法挣脱，她看殷沉，安静的看着他。

“既然你说我聪明，那你不能拿我当笨蛋，我向你妥协是因为我想彻底清除掉你手上的东西，如果我完全没有好处，任由你威胁，那岂不是跟一开始愿意妥协的初衷违背了？”

“纯威胁？天下的好事还真不能让你占尽了”，顾元瑶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手握上殷沉掐着她脖子的手，“如果我被你威胁得毫无反击之力，那确实跟死了没区别，我不想死，是因为我还想挣扎，觉得我还能得到我想要的，你直接把我的路断死了，我挣扎什么，我注定不能跟魏天在一起的话，那又何来的我死了，他怎么办？”

“要不要再用力点？”顾元瑶握着殷沉的手，加重了力度。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确实更相似，他们都一样的狠，而且论对自己狠，殷沉觉得他可能都输了顾元瑶几分。

因为顾元瑶是真的用力按着他的手，那掐着的可是她自己的脖子。

殷沉缩着眼眸，表情有些扭曲，顾元瑶越用力，他手就抖得越厉害，因为顾元瑶脸都快青了。

殷沉狠狠抽回自己的手，甚至怕顾元瑶不放手，还将她狠狠往后推了一把。

“你他妈疯……”

殷沉想骂她是不是疯了，但是这话他突然又说不出口，因为这话太熟悉了。

“我不想死是真的，但你若是直接把事做绝到我没有挣扎的余地，那我也不是不能死，是吧？”

顾元瑶深深的呼吸，把她缺的氧深深的又吸回。

顾元瑶深吸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抬眼看殷沉，殷沉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目光挺微妙。

“顾元瑶，你可真狠”，顿了顿，又笑，“而且变态。”

“是吗？”顾元瑶笑了笑，看向殷沉的眼睛，加了句，“但有用。”

当初殷沉就是这么跟她说的，无耻，认了，但有用啊，现在她把这句话还给他。

“你手里拿着东西，是，我也该付出些东西才不会让你吃亏，但我付出了，你也不能让我全然吃亏吧，我妥协于你，我能得到什么？”

顾元瑶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到床边，蹲下翻了翻床头柜的抽屉，又起身，往旁边的柜台，然后拿了盒套子过来，她将东西举到殷沉面前，再一次开口问，“我能得到什么？”

“你在跟我谈生意？”殷沉垂眸看着被举到面前的东西，接过，却又狠丢在了一旁。

“我很看好你，我觉得你能成为下一个裴爷，而且你自己不也说了，你不介意跟裴爷一样，那不就是生意嘛”，顾元瑶看着他，笑了笑，“不过我得提醒你，裴爷就算是跟我只是交易，但他也挺温柔体贴的，你可别输了。”

顾元瑶叹气，抬手搭上了殷沉的脖子，贴近他，侧头看他，“你可有些难做啊，裴爷挺温柔，魏天也别有滋味，我不是以前好骗的小姑娘了，你可不能输啊。”

殷沉垂眸看着贴近自己的人，此刻顾元瑶离他很近，而且还是她自己凑上来的，但实际离他好远好远，远到已经遥不可及。

“聊聊我们各自的底线？”顾元瑶手划下，然后继续解刚才没解完的衣服。

顾元瑶将殷沉的最后一个扣子解开，指尖弹了弹他的胸膛，然后瞟向被殷沉仍在地上的东西。

“做不做？做就去捡起来，你到了现在不至于还傻到想让我给你生个孩子什么的吧，你这是要亲自送软肋到我手里？”

殷沉没动，目光灼灼看着顾元瑶，看着熟悉又陌生且疯狂的顾元瑶。

“就算真的有个孩子，那不也是你生的，不是你的软肋？”

顾元瑶抬眸看殷沉，笑了笑，显得有些无辜，“那是你的孩子，为什么是我的软肋，我不可能让他好过的，我可不懂亲情是个什么鬼啊，这玩意我自小没感受过。”

殷沉倒吸一口气。

看殷沉那模样，顾元瑶反而笑，“要不，给魏天养着，叫魏天爸爸，一定能教得懂事又孝顺。”

“顾元瑶，你……”

“我不想……”顾元瑶叹气，看着他，语气突然低了许多，“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可你非得威胁我，我就是为了跟魏天在一起才妥协，你非要把我逼到绝路，那我也没办法，在魏天面前我还是想保持体面的，但如果都已经知道结果不是他了，那我还有什么体面，我陪你怎么难堪怎么来，怎么狼狈怎么来呗。”

四目相对，殷沉觉得自己错了，他根本没有真的拿捏住顾元瑶，顾元瑶居然能跟他拉扯到这样的地步，根本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那是真正的棋逢对手。

顾元瑶从来也不比殷沉单纯，她也自小在贫穷危险和泥潭之中长大，只不过，顾元瑶还是向往美好，而且她又真的遇见了魏天，她是有机会抹掉过去变得美好的，但殷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换句话来说，他们有相似的经历跟艰难，顾元瑶可以现在做一个好人或坏人，但殷沉已经注定了是坏人。

其实顾元瑶想的也没错，人都是自私的，每个人都在付出，每个人也都在妥协。

她如果现在任由殷沉威胁她，甚至还要不情不愿的屈辱自己跟他发生些什么关系，然后到了最后又还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那她何必呢？

她既然妥协了，那势必就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这样的妥协才有意义。

否则，她连挣扎的必要都没有，那又何必在乎谁的体面？

其实，顾元瑶的意思很简单，殷沉既然拿了把柄跟她交易，那自然得有交易的条件。

她要么现在满足殷沉的要求，可以跟殷沉上床，但得有一个期限，不能是永远，她不能做那个永远受控的木偶。

当然，结果殷沉必须如她所愿，最后期限一到给她自由，因为她的本意是要留在魏天的身边，这个东西才叫交易。

殷沉如果是想让她最后回到他的身边，往后都属于他，既要回到他身边，现在又还强迫顾元瑶，那也就等于从头到尾顾元瑶都是一只小羔羊，根本没有挣扎的能力，那这样的话，她确实没有必要再跟殷沉继续拉扯，她已经完全没有挣扎的必要，那她真的有勇气结束这样的生活，她一点也不怕死。

殷沉直直地看了顾元瑶好几秒，然后有些无奈又不甘的将衣服又扣上了，他伸手握住顾元瑶的手腕，然后垂眸看着她。

“我上次是不是就跟你说过了，我对你并不想说难听的话，也不想做难堪的事情，是你没有给我机会。”

殷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倒是好了许多，倒是有那么几分以前热恋时候的耐心柔和。

殷沉确实是想很温柔很圆满的解决这件事情，若非不得已，他绝对不会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毕竟这样的方式撕破了脸皮，就算最后顾元瑶能回到他身边，她的心也已经不在了，顾元瑶势必会恨透了他。

顾元瑶看着殷沉，不禁觉得好笑，她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感觉跟殷沉说话真的很费劲，她甚至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一会儿，她才轻咬着嘴角，讽刺地笑出声音来，“对，你上次确实是跟我说过，并不想说难听的话，所以，你不想说难听的话，我就得配合你，你想让我回到你身边，我就得乖乖回到你身边，如果不，就胁迫，这样看来，你的诚意可真是足啊。”

顾元瑶说的是反话，讽刺的意味很明显。

“殷沉，做了那么多伤害人的事情，还不允许别人离开你？别人无法原谅你的伤害，不愿意回到你身边，然后你就转头弄一个更大的伤害出来，是吗？”

顾元瑶真的完全感觉不到殷沉的诚意，她甚至怀疑殷沉是真心的想要挽回，还是只是纯粹的不想接受失败，不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让魏天得了去。

顾元瑶倒是真不敢想，原来殷沉的挽回是这样挽回的，原来挽回的方式是我开口叫你回来，你不回来，那也不管从前的伤口愈合了没有，直接现在再来一个更大的伤口，用更狠的手段威胁她，折磨她。

顾元瑶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望着窗外，窗外的风景倒是挺美，可她的心情却并不那么好。

殷沉看着她，安静看了好几秒，然后一步步走到她身后。

顾元瑶能感觉到他的脚步，没有回头看他，他们之间聊得并不愉快。

“好了，我错了，咱两都别动气，行吗？”殷沉从背后抱住了她。

以前顾元瑶是真的爱过他啊，现在想跟她亲近一点，难于上青天。

殷沉现在倒是会说话了，这要搁以前，那就是你别惹我生气，现在都会说都别动气了，毕竟他真把顾元瑶惹急了，他赢不了，纯纯的两败俱伤。

殷沉脑袋蹭着顾元瑶的肩膀，讨好的意味倒是很明显。

顾元瑶能感觉到殷沉拥抱的力度，以前殷沉的拥抱能给予她安全感，但现在，却让她感觉到窒息感。

顾元瑶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推开了他一丝，蹙眉看他，“还有事没事？我要回家了。”

顾元瑶连跟殷沉多呆一会都觉得难受。

就殷沉以前对她的那些伤害，他就算是真心实意的来认错，顾元瑶都不会原谅他，更何况是现在，现在殷沉是在威胁他，殷沉自己那么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变成顾元瑶最讨厌的那种人。

“下星期我过来陪你？”殷沉看着顾元瑶，问得小心翼翼。

殷沉被顾元瑶逼得可能自己都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他是想要现在就跟顾元瑶发生点什么呢？还是等以后顾元瑶回到他身边了再说，而且，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应该处于怎样的立场，是威胁她必须回来，还是真的想一个挽留住那样，努力的去诚心挽回些什么。

但他觉得，好像每一条路都行不通。

顾元瑶已经改变了，再不是从前的那个顾元瑶了，不是那个看到一根救命稻草就会紧紧抓住的小女孩，她已经见识过了更好的更大的世界，不屑于他殷沉了。

其实有些话，很多人都跟他说过，说所有人都已经跟随着时代改变了，只有他殷沉，只有他殷沉永远都是老样子，全然没有进步，打打杀杀，粗暴又鲁莽的活着。

可他有什么改变的资本呢？

他既不是裴爷，想黑就黑，想白就白，也不是裴娜，生来就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他没有魏天那样的资本，他舍下所有的话，就是一无所有，他无法东山再起的。

唯有顾元瑶，本该是跟他步调最相似，却也背着他又抓住了其他的稻草。

顾元瑶看着他，有些无语，“殷沉，你有女朋友的，你想跟我跨年？要不要问过你女朋友先？”

顾元瑶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然后举到殷沉面前，“你女朋友算老几我不感兴趣，我有男朋友，要不你问问我男朋友同不同意？”顾元瑶看着他，笑了笑，又继续道，“他要是不同意，你就威胁他，你跟他说你女朋友的裸照在我手里，不行也得行。”

殷沉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顾元瑶的手机按下去。

“顾元瑶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难听了？”殷沉头突突的疼。

“难听吗？没有胡编乱造啊，这不是陈述事实嘛”，顾元瑶看着他，无奈的耸了耸肩。

顾元瑶将手机收起来，然后撞开殷沉的肩膀，抬脚走向门口。

殷沉看着顾元瑶的身影，他很纠结，很无力。

魏天的存在让他在顾元瑶心里变得一文不值。

“殷沉，我真的一点也不想跟你在一起，你以前只是一个伤害了我的男人，心里至少有你的印记，甚至我会永远记得你，但你现在，真的特别难看，你知道吗？”

顾元瑶转头看他，深深看着他，殷沉，一个曾经支撑过她走过黑夜的名字，为什么现在变得这样的不堪。

顾元瑶走了，他们互不相让，谁也不愿意让步。

但其实殷沉心里明白，互不让步的结果是两败俱伤，但是让步的结果，他不能释怀。

即使顾元瑶让了步，真的回到他身边，以顾元瑶的性格，以他们之间发生过的这许许多多不愉快，顾元瑶是不可能真的开心跟他在一起的，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让殷沉陪着她一起痛苦。

所以，即使顾元瑶让了步，他们之间也是悲剧。

可他如果给顾元瑶让了步，顾元瑶不会感激他的，顾元瑶只会转身真的跟魏天开开心心双宿双栖了，凭什么呢？

凭什么任何事情都是这样，都要他让步，都要他一个人不快乐。

顾元瑶从殷沉那酒店离开，看着时间没必要再回甜品店了，她去了一趟菜市场，然后买了菜回去。

顾元瑶现在有愧疚情绪，即使她跟殷沉什么都没做，但内心里还是会觉得亏欠魏天。

其实她要的真的很简单，魏天对她好，她也想对魏天好，她就希望不要再有任何负担，没什么纠缠不休的旧情人打扰，没什么毫无责任的吸血鬼亲人再牵绊，她就想像所有的这个年纪正常女孩子那样，好好生活，好好恋爱，她有什么错？

她唯一的错就是出生在一个不健康的家庭里，早年轻什么都不懂事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无赖。

那些过去她无法左右的机遇，使得她现在连选择新生活的权利都没有了。

她跟着魏天，还不容易过得开心一点，正常一点了，殷沉又开始捣乱了。

有时候想想，就跟老天故意跟她作对似的，她走到今天不容易啊，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安静的生活下去，为什么就不能让她跟过去的一切都斩断联系？

今天魏天到咖啡厅的时候，同事说顾元瑶已经走了。

给顾元瑶打了电话，电话倒是很快接通了，顾元瑶说她已经到家了，挂了电话之后魏天就直接回了家，在家里看到顾元瑶的时候，他才深深地松了口气。

其实在甜品店看不到顾元瑶的时候，魏天的内心里是有些不安的，真的看到了顾元瑶的身影这才将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

他们生活在阳光之下，但是他也深知，他的对手决不阳光，他的对手隐藏在黑暗之中，无所不用其极，所以他必须更加的小心一些。

以前虽然魏天也跟着裴爷，但他手上倒是一直干干净净，离开裴爷是早晚的事，离开之后他原本可以跟那边再无瓜葛的，但因为他选择的另一半是顾元瑶，所以还是不得不会有一些扯不断的牵绊。

裴爷都没说什么了，殷沉反而一直纠缠。

魏天到家的时候，顾元瑶正在厨房忙碌，是难得一见的景象，有的时候，魏天在厨房做饭，顾元瑶倒是偶尔也会来帮把手，但帮的都是情趣，并没有在进度上有任何真正的帮助。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魏天站在厨房门口，看了大半分钟才抬脚往里走，笑眯眯开口说这话的时候，直接从后面将顾元瑶给抱住了。

“我就想着给你做个饭，看来有人并不领情啊？”顾元瑶转头看他，笑眯眯的。

“不是不领情，是舍不得”，魏天将人扳过来，抽了张纸，将她沾了水的手拿起，温柔仔细的擦拭，“我说了，有我在，厨房的事交给我就行。”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魏天将她的手擦干净，然后握在手里搓了搓，“冷不冷？”

“今天不忙，我同事自己一个人能搞定，我就先回来了。”

“你今天也回来得挺早”，顾元瑶看魏天，抬手搂上他的脖子，然后抱住了他。

顾元瑶不想说太多，此刻就很想抱抱魏天。

殷沉每次一出现，她就总觉得自己离魏天的世界又远了一些，殷沉的存在一直在提醒着她，他们才是同样的人，她跟着魏天，根本就只是一厢情愿的错觉而已，像一个骗子钻进了高级社会里。

“这几天不忙，他们要回老家的回老家，要出国的也准备了。”

他那几个朋友，都选择回家人身边过节。

魏天抬手摸了摸顾元瑶的后脑，后退一步看她的眼睛，笑了笑，“我这几天也可以好好的休息，好好的陪你跨年了。”

“行了，我来吧”，魏天笑着看顾元瑶，然后瞟了一眼他身后的灶台。

魏天是一个不太计较的人，他在，他有时间的时候，很多事情他都愿意做，在他内心里总觉得顾元瑶小时候受过太多苦，希望现在有机会能让她轻松一点，愈合一些古老的伤口。

原生家庭的伤害有时候真的很难被治愈。

顾元瑶明白魏天的用心，但她自己也能很清晰的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不同。

没有殷沉的时候，她偶尔会有错觉，觉得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也真的会觉得爱情可以超越一切。

但是，殷沉一出现，她就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呼之欲出的卑劣和下意识的自私。

她不惜欺骗，伤害，拉扯，甚至想过跟殷沉妥协的为了抱住自己现在想留着的一切。

或许说起来是好听的，为了爱情，为了魏天。

但其实骨子里，她和殷沉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都习惯性在发生一件事的时候先想好利于自己的退路，只不过以前他们是一路，想着一块，现在他们站在了对立面，私自碰上自私，于是变成了死局。

谁也不愿意后退吃亏，谁也不愿意自己不好让对方好。

魏天做饭的时候，顾元瑶就在一旁看着他，跟魏天呆在一起的时候，顾元瑶能被他带动着觉得自己也很无辜很简单，甚至觉得自己很干净。

其实骨子里还是会自卑的，她能跟殷沉撕破脸皮不要体面，但她想在魏天面前做个体面人。

虽然魏天见过她不体面的时候，最狼狈的时候魏天见过，可现在他们在一起了，顾元瑶要让自己往魏天的方向靠，而不是一次次提醒魏天自己曾经的不堪。

有些事以前不在意，因为她以前跟魏天不是恋人，但现在，要说她真的完全不在意殷沉手里的东西，其实也显得很假，她在意的。

她好不容易跟上魏天的步伐，不想被殷沉又轻易打回原型。

这几天魏天不忙，殷沉也走了，顾元瑶倒是轻松了许多。

顾元瑶还在上班，但清闲了很多，这几天估计不少人都放假回家了，客人少了很多。

顾元瑶每天都是心心念念赶紧回家，然后可以跟魏天腻在一块。

顾元瑶今天也放假了，店子关门了，能休息好几天，下班的时候是自己回的家，魏天这几天休息，她让他不要刻意再出来接她，很近，又冷，根本没必要。

顾元瑶每天都有交代，但魏天都还是会来接她，今天，交代了，居然真没来了。

顾元瑶倒不是一个小家子气的人，真不会为这样的事情多想和生气，真要多想，她会觉得魏天是不是在家里给她预备了什么惊喜。

顾元瑶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动静，屋子里有人在说话。

她贴着门听了听，越听心脏越沉，里面的声音对她来说，熟悉又陌生。

顾元瑶赶紧开门进去，果不其然，沙发上坐着的就是她除殷沉之外，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顾元瑶都不用想，这就是殷沉安排的，他就是要顾元瑶这个年过得不痛快。

“瑶瑶？”沙发上的人看见顾元瑶的时候，眼睛亮了亮，赶紧起了身，笑得让顾元瑶全身上下难受。

魏天从厨房出来，还洗了水果，放到茶几上后几步走向顾元瑶。

魏天走到顾元瑶身边，握了她的手，他担心顾元瑶见到顾彪会情绪崩溃。

“他……怎么来了？”顾元瑶指着顾彪。

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顾彪一出现，所有的不堪又被掀开了。

“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来看看你啊，再说了，这大城市，我来看看病啊，你不管我，我总不能坐着等死吧”，顾彪看着顾元瑶，显得委屈又为难，“这段时间都是殷沉在找人帮我看病，现在你们都没啥关系了，我不好老麻烦人家，我就自己来了。”

顾元瑶闭了闭眼睛，所以的美好都幻灭了，她还想着惊喜呢，这个惊喜倒是够大的。

顾元瑶真的打死都不相信，顾彪会平白无故的来找她，而且她也不相信，顾彪真能自己这样找来。

殷沉真的无所不用其极。

顾元瑶的不开心是直接写在脸上的，她总是会输给比她更不要脸的人，殷沉是，顾彪也是。

顾彪在沙发坐着，顾元瑶直接视而不见。

她是真的不懂，为什么总有些人那么理所当然。

殷沉伤害了她，她放弃殷沉，没有错，殷沉为什么那么理所当然的要来打乱她的生活，顾彪背叛了她无数次，她不想管他死活了，他却能自己找来攀亲情。

她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被所有人这样的欺辱，打压？

顾元瑶在阳台站了好大一会，望着外面的景色，她却陷入了深深的困惑里。

她不太想相信命运，但是她就跟那只井底的青蛙一样，刚看见了外面的风景，又总被一次次的拉回。

她就想往外跳，就想跟以前的所有一切划清界限，她到底有什么错？

顾元瑶深深呼吸，内心里的难以释怀越发的被溢满，她转头，看向沙发的顾彪，顾彪似乎也看了她，目光对上的时候，顾彪还呵呵的朝她笑了笑。

顾彪这无辜的模样，真的让顾元瑶恨不得给他一刀。

为什么他们都那么能健忘，他忘了他当初怎么出卖她的了吗？而且还不只一次。

顾元瑶懒得看顾彪，她径直转身进了厨房。

在厨房看到魏天的身影，才让她心里稍微又平衡了那么些许，所有的人都在将她往下拽，只有魏天一直试图将她往上拉。

魏天能感觉到顾元瑶的脚步，他擦了擦手，转身，什么都没说，将顾元瑶拉到了自己跟前，然后抱了抱她。

魏天的手掌心抚上她后脑勺的时候，像是给她内心里的委屈和不满拉开了一个口子。

“我一点儿也不想看到他”，不愿意有些置气的说了这话，她确实不想看到顾彪，更何况是在马上就要过年的节骨眼儿上，她并不想跟顾彪一起过年。

顾彪的存在一次次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孤儿会更幸福，因为顾彪带给她的从来都只有伤害和不堪。

魏天后退一步，抬手轻捧上顾元瑶的脸，笑了笑，低声安慰，“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带他出去租个房子，等过了年，给他找个医院。”

魏天是在说处理办法，毕竟人已经到跟前了，真将顾彪连人带包一起丢出去，毕竟不太现实。

顾元瑶不情不愿，还是点了头，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其实顾元瑶自己内心里的想法挺恶劣的，但她没法直接跟魏天那样开口，其实她根本就不想管顾彪，根本就不想给他找医院，顾彪要是真的早点病死了，对顾元瑶来说是一种解脱。

顾彪的存在承载了她所有的难堪，哪怕到了现在，顾彪的存在依旧让她觉得难堪，顾彪的太多事情都让顾元瑶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渺小。

在一次次因为父亲被逼到绝路的时候，她见识了世界的残忍。

其实她不是不能够理解殷沉的想法，殷沉想要站在最高处，想要决定自己的命运，顾元瑶也是这样想的，从她的命运一次一次的被自己的父亲左右，被外界左右的时候，她就想过，自己的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所以她愿意跟着殷沉一起努力往上走。

可殷沉欺骗了她，她无法接受那样的伤害和欺骗，所以她放弃了殷沉。

哪怕到了现在她也是认同殷沉想往上走的情绪的，只是她不接受往上走的方式，更重要的是，她已经不爱殷沉了。

她想要的自由，魏天这里就有。

魏天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也给她足够的空间，给她所有选择的权利，这不就是自由吗？不就是她以为非得站到最高处才能得到的自由吗？

既然不必站在最高处，既然留在魏天身边就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她真的没有理由放弃魏天选择殷沉。

殷沉都还没有走到最后，殷沉身边一大堆的风险，她真的不想再过回以前的生活了。

这一顿饭，甚至于这一个晚上，顾元瑶都特别的难熬，看到顾彪那张脸的时候，她总是控制不住地会想起过去，想起过去的那些难堪和伤害，想起过去的那些无助和无能为力。

小到大，她经受过的所有绝望都是顾彪给予的，一个父亲没有给自己的女儿任何的爱护和保护，却一次次地将她置于险境。

最可笑的是，这样的人自己竟没办法摆脱。

人已经在这里了，顾元瑶再怎么不情愿还是得给他先把今天晚上熬过去。

吃完饭顾元瑶就去给顾彪收拾了客房。

顾彪对魏天倒是很客气，魏天的气场不似殷沉那里冷漠和凶神恶煞，但，魏天给过他一刀，他是记得的，还是心有余悸，所以不敢放肆。

顾元瑶从客房柜子里将被子拿出的时候，门口传来动静，她转头看向门口，顾彪进来了，而且进来的时候还微微将门给掩上了几分。

顾元瑶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将枕头也拿出，不轻不重丢在床上，“你自己弄吧，有手有脚。”

顾元瑶抬脚就要走，顾彪赶紧笑呵呵拉住了她。

“瑶瑶，咱们这么久没见，聊聊天嘛。”

顾元瑶垂眸，看着顾彪拉住她的手，有些嫌弃的抽出，后退了好大一步眯眼看他，“不必跟我套近乎，你想问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