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烟焦急的守在门口,不时冒雨到外面望一望。
这样一直等到后半夜,外面终于有动静了。
瓢泼大雨中,几人骑马而来,最前面的那位穿着绛红色的飞鱼服。
及至门口,那上官胥飞身而下,大步进了里面。
在上官胥进来后,林星晚打起精神,慢慢退后至门口。
萧琛说过,不能受控于任何人。
她继续退,几乎要淹没在大雨里了……
“他还活着!”上官胥大喊一声,而后朝身后之人伸手,“快拿解药来!”
林星晚身子一软,亏得谨烟扶着,才没有摔到地上。她举目四望,夜色浓郁,看不清前路,没有退路。
如果只剩她一个人,真的能穿过这黑夜吗?
她深吸一口气,抬步往屋里走去。
上官胥喂萧琛吃了一粒解药,再回头看向林星晚,眉头皱紧了几分。
“他想用他的命换你们娘俩的命。”
林星晚垂眸:“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得知道!”
“知道什么?”
“他死了,你们娘俩绝对活不成!”
说完,上官胥又快速离开了。
林星晚忙来到萧琛身前,用手探了探他的脉搏,虽然微弱,但还是有的。
她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来。
天快亮的时候,东厂来人将萧琛带走了。林星晚和谨烟回府,之后几日,她让子衿去打探,却没有半点关于萧琛的消息。
老夫人受皇后指使,诓骗她去惠安寺,林星晚质问她,她倒也不抵赖。
“皇后的密令,我能怎么办,我敢违抗吗?”老夫人病还没好,说话的时候不时咳嗽一声,“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竟敢得罪这位!”
林星晚见她脸色极差,不用她找她算账,好像都活不久的样子。
这时,玉莲在外面嚷了起来。
“二夫人,老夫人身体不舒服,不许人打扰!欸,二夫人,不能进去!”
紧接着,门帘打开,二夫人薛氏进来了。
夜里已经上霜了,虽然还没入冬,但今天冷得早,大家都换上薄袄子了,而这薛氏却还穿着单薄的衣服。
有些日子不见,这薛氏瘦了很多,面色发黄,此刻头发散乱着,像是和谁打过一架。
她气汹汹指着老夫人:“你生的好儿子,他和外院的粗妇竟厮混到一起了!”
“放肆,你指谁呢,还有没有一点规矩!”老夫人怒喝一声。
“我都活不成了,还要什么规矩!”
“你整日疯癫癫的,别胡言乱语了!”
“你不信?”薛氏瞪大眼睛,神色有些癫狂,“那你跟我去看看啊,他们被我关在屋里,衣服可都还没穿呢!”
老夫人还是不信,直到二夫人身边的一个嬷嬷追过来,证实了二夫人的话。
老夫人悲恸的拍床板,“这孽子,他要气死我啊!”
林星晚吃惊不小,不过不关她什么事,趁着屋里正乱,她悄悄退了出来。
出院门口的时候,她听到薛氏悲怆的喊了一声:“这是报应啊!”
“可不就是报应,活该!”谨烟小声骂了一句。
林星晚拍了拍她的手,“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好戏还在后面呢。”
用过晚饭后,那薛氏突然来了。
谨烟见她神色不大正常,拦着林星晚不让她出去见她。
“没事,我想听听她要跟我说什么。”
来到门口,那薛氏正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夜空。林星晚走过去,也仰头看了一眼,今日难得一轮皎洁的明月。
“林星晚,我为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事道歉,对不起。”
林星晚沉了口气,“有些伤害,非是道歉能弥补的。”
“我不求你原谅。”
“我也不会原谅你。”
薛氏沉默的望着那轮月亮,许久后又问:“你说我是从哪里开始错的?”
“你要问你自己。”
“我想了很久很久,大概是我嫁给他那时候起吧。”
林星晚想起上一世,二爷回府后不久就上吊自杀了,她把痛苦发泄到她身上,但因为伤心太多,身体渐渐不好,并没有活多久。
那时候,直至闭眼那一刻,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其实那晚那个乞丐并没有碰你。”
薛氏先愣了一愣,随后笑,“我倒是怀疑过,但一直觉得不可能。”
“你去跟二爷说清楚,你们能和好如初吗?”
“不能了。”
林星晚望向那一轮明月,许久后道:“你错在不该生害我之心。”
因为她的报应,是她给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谢子安死了?
当晚,二房突然出来噩耗,二夫人薛氏上吊自杀了。
林星晚听到这个消息后,只叹了一声:“路是她自己走的,怨不得谁。”
上一世,上吊自杀的是谢子轩,这一世换成了薛氏。
她不恨谢子轩,因为他没有强迫她救他。
她恨薛氏,所以她该死。
这样的事并不光彩,再加上老夫人病了,府上没有主心骨,薛氏娘家那边也不想管, 所以丧礼很简单,匆匆办了一场。
林星晚一直让子衿打探萧琛的消息,仍是一无所获,好像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日午后,二公子谢林成突然来了,而且一进屋便跪到了林星晚面前。
“三婶儿,如今侯府大厦将倾,侄儿恳请您不计前嫌,重掌府权,带领侯府度过危难。”
谨烟站在一旁,忍不住说道:“二公子,您未免太看得起我家姑娘了,她如今这身子,自顾都不暇,哪有本事撑起偌大侯府。再说这侯府也不是没有爷们,老夫人大夫人还健在,怎么就非得指望着一个即将临盆的女人。”
谢林成脸一红,神色有些窘迫,“我知三婶儿还介怀之前的事,我代侯府上下给您赔不是了。可这些如何都过去了,眼下侯府已经成为圣人眼中钉,其他世家也弃我们不顾了,府中唯有三婶儿有力挽狂澜的能力,还望三婶儿大度一些,毕竟侯府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林星晚淡淡笑了笑,“二公子不愧是读过圣贤书的,出口就是大道理,我一个妇人家,还有些听不懂。”
“三婶儿……”
林星晚摆手,“二公子今日怎么没去翰林院当职?”
谢林成一拳锤在地上,“我被侯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所累,贬去京兆府任职,若家中无疏通,怕再过一些日子便要下放出京了。”
“下放到地方,建一番功业,不好?”
“三婶儿说得容易,指不定什么穷乡僻壤,那该如何?”
“二公子吃不得苦?”
“我堂堂世家公子,身份贵重,自然只能往高处走。”
林星晚摇头失笑,“听闻肃平王世子如今也在京兆府,他比你身份更贵重吧,还是状元郎,他怎么就能往低处走呢?”
谢林成面上挂不住,气急败坏道:“我都跪下求你了,你何必还说这些风凉话!”
林星晚垂眸,“二公子也不必屈尊降贵求我,我也确实没这个本事,您去找别人吧。”
谢林成倏地起身,气冲冲的走了。
谨烟也生气,“什么人啊,以前看二公子,还觉得他书生意气,斯文有礼,怎么现在变这样了。”
“本性如此,只是之前我们没有看清楚而已。”
用晚饭的时候,苏依哭着喊着跑进院里。
“夫人救命啊,丽姨娘要杀人了!”
谨烟刚扶着林星晚起身,听到外面动静,小声骂了一句:“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林星晚拍了拍谨烟的手,“扶我出去看看。”
来到正房屋前,那苏依已经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丽娘,那丽娘手里竟拿着一把菜刀。
子衿忙护到林星晚跟前,连着也不让苏依靠近。
“夫人,救我啊!”苏依大哭。
丽娘追了上来,林星晚低喝一声,“丽娘,你这是做什么?”
丽娘根本不理她,追着砍苏依。
“你说,你肚子里怀的是谁的种?”
“自然是三爷的!”
“你们何时苟且到一起的?”
“我和三爷情投意合!”
“放屁!”
丽娘气得眼前发黑,实在追不动苏依,只得扶着墙缓一缓。
林星晚沉了口气,问那苏依,“你和三爷是怎么回事?”
苏依忙跪下道:“三夫人给奴婢做主啊,这些日子来丽姨娘天天跟三爷吵,吵得三爷心烦意乱,有苦说不出,某一次喝醉酒跟奴婢倒了苦水,奴婢只是尽本分安慰三爷。自那之后,三爷常找奴婢说话,这时间一长,我与三爷便有了情意,情至浓时,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如今奴婢有了身孕,希望夫人做主,给奴婢一个名分。”
“你这个贱人,竟在我眼皮子底下抢我夫君!”
“丽姨娘这话,怎么听着像是骂你自己的。”
“你放肆!”
“你才放肆!”谢子安捂着脸自院门口进来,“你这个妒妇,竟然敢打我,还要杀人!”
丽娘看到谢子安,火气更大了,“谢子安,你对得起我么,当初我救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这才多久,你就变心了!你这个薄情寡义的混蛋,我恨死你了!”
“我堂堂侯府三公子,怎么可能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再说你一个乡野粗妇,我能给你一个名分,已经仁至义尽了!”
“你忘了你发的那些誓言了,你不怕五雷轰顶啊!”
“呵,我还真不怕!”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哭也好,闹也好,反正我就是要纳苏依为妾,你管不着!你不是想回山沟里,你可以走啊,带着康哥儿走,老子不差你一个女人,更不差他这个儿子!”
“谢子安!”
丽娘眼睛陡然一红,提起菜刀竟朝谢子安冲了过去。
所有人都不防,谢子安前一刻还得意,下一刻鲜血四溅。
那一刀,直割了脖子。
林星晚猛地僵住,眼看着谢子安两眼凸起,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便倒在地上,血立时浸泡了他的身体,抽搐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谨烟吓得尖叫一声,赶忙用身子挡住林星晚,“姑娘……别……别看……”
但林星晚透过谨烟的肩膀还是能看到,而她从最初的震惊很快缓了过来。
这一幕,出乎她意料,却也是她所求。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像是上一世憋屈的那一口,终于吐出来。
“杀人了!杀人了!”苏依尖叫着跑了出去。
丽娘像是发了一场疯,此刻陡然清醒了一般,她看着血泊里的谢子安,一时竟不知自己怎么就杀了他。
“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