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带着无尽的冷意。
薄时砚深褐色的眸色沉沉的暗下去,一双手止不住的发颤。
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砸下,滴在整洁的西装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整颗心都被悲怆塞得满满当当,人都快要炸开。
原来最初的黎晚星并不是爱医学,仅仅只是爱他而已。
她是为了接近他,所以选择了学医。
她用自己的方式,慢慢的靠近他。
把薄时砚的信仰当作信仰,把薄时砚的誓言刻骨铭记。
为什么不早点拿到这封信,为什么现在才知道?
他抬起手,慢慢遮住双眼,泪流满面。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他突然变的冷淡,开始厌烦黎晚星,对她恶语相向,甚至说她和宋世民一样疯……
那时的她是什么感觉?
会不会难过到哭泣?
黎晚星到底是对他多失望,才一句话也没留。
薄时砚不知道,也再没机会知道了。
他小心翼翼的将信叠的整齐,然后学着谢铮,把信放进靠近心脏的口袋里。
“景川啊,这事儿是王叔不对,王叔给你道歉。”
薄时砚没回答,起身走进雨里。
想借冰冷的雨水来平息心里各异的情绪。
人就是这样无耻,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伤人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说,糟蹋别人的真心。
真正失去之后,才口口声声说爱,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很痴情。
薄时砚回到车上,终于没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
“对不起,书黎……对不起。”他的声音发颤,“我不是故意说你像宋世民的。”
“我不应该骗你,瞒着你和甘棠见面。”
“我……”薄时砚崩溃了,剩下的话根本说不出来。
亦或者意识到,现在道歉已经太迟。
黎晚星听不到,也不在意了。
……
薄时砚淋了雨,寒气入体,没过多久就发起热来。
他也没有心情在留在老家,索性连夜开车回了深市医院。
谢铮开早会看见他时,就和见了鬼似的。
等主任一说散会,他立即的上前拦住薄时砚。
“你不是请了两天假吗?怎么又开始上班?”
薄时砚神情萎靡,一双眼黯淡无光:“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院里这么多医生,你回家休息几天又不会怎么样?”
谢铮整个人不理解,薄时砚为什么要这样。
“你苛责一般的虐待自己又有什么用……”
“因为我不能什么都不做!”薄时砚打断,声音暗哑,“我不敢回家!每当我停下来,我就感觉自己要被逼疯了,我每分每秒都在后悔,后悔我当初为什么要去京都,后悔我娶了她却没有像我承诺的那样,保护她陪伴她!”
“谢铮,你懂这种煎熬吗?”
薄时砚的语气轻的发飘:“有时我在想,如果能重来一次就好了,只要能再见她一面,看她还活着,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换……”
“即使我们没有在一起,即使她没有遇见我,即使我们相逢不相识,如同这世上所有的陌生人一样,我也愿意。”
“可是晚了……”
“谢铮,那个没有黎晚星的地方,不是我的家。”
两人的动静不小,来来往往的病人用各异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谢铮看着薄时砚自责,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现实已经是这样了,只言片语的安慰根本不能让人心里好过分豪。
他只能拍拍薄时砚的肩膀,沉默离开。
没错错事情的人问心无愧,做错了事情的人只配得到痛苦。
薄时砚无力的靠在墙边,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
良久之后才强忍着疲惫,走回的办公室。
他坐下,看着桌上和黎晚星的合照,忍不住伸手去摸。
可就在快要碰到黎晚星的脸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薄时砚动作一顿,收回了指尖。
他接起电话,一道浑厚严肃的声音传来:“这里是深市临阳公安分局,请问你是薄时砚赵先生吗?”
“我是,有何贵干?”
“宋世民听闻了黎晚星女士的死讯,想要见你一面。”
听见宋世民三个字,薄时砚突然站起来,带着椅子叫从地板上摩擦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赵先生?”
“临阳分局是吗?几点?”薄时砚咬紧了后槽牙,胸膛不断起伏。
“您现在方便的话,也可以现在过来。”
“好。”薄时砚把手机摁了挂断,急匆匆的出了办公室。
他没销假,手术也都排给了别的医生,去见趟宋世民的时间绰绰有余。
临阳分局。
薄时砚坐在探视区,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宋世民。
“怎么是你来!黎晚星呢?叫她给老子滚过来。”
宋世民色厉内荏,不断的叫嚣着。
薄时砚还没开口,看守的警官就敲了敲玻璃:“安静点。”
宋世民立即换了表情,点头哈腰:“是是,警官,我安静点。”
“快说!黎晚星那小兔崽子去哪儿了?!”
薄时砚嗤笑一声:“你不是知道吗?”
宋世民满脸的不可置信,压低声音怒吼:“不可能!她绝对是躲起来了!你和她们联合起来骗我!”
“你能听到消息,是因为她的遗体捐赠需要通知亲属。”薄时砚目光如刀:“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宋世民艰难的吞咽了下喉咙,脸色发白。
“而且,书黎要是还活着,也轮不到我来见你。”
薄时砚比谁都希望她还活着,但是宋世民这种人渣,给他希望就是给自己痛苦。
“她死了你不高兴吗?你还记得你以前怎么对她吗?你把林姨囚禁,每天殴打……”
宋世民猛的站起身,不断敲打的眼前的玻璃:“闭嘴!闭嘴!”
薄时砚看他逐渐癫狂,心里涌上报复的快感:“你应该高兴啊,你亲手杀了你的老婆,你的母亲,现在你唯一的女儿也死了,谁也不能阻止你喝酒,要钱了。”
“宋世民,你自由了。”
薄时砚说完,直接起身离开,任凭宋世民如何叫骂都没有回头。
他回到医院,又去了太平间。
这里到处都是白布,凄凉冷清的像人来人往的医院中最后的静谧之地。
谢铮言而有信,真的找了很好的入殓师。
黎晚星躺在病床上,面色红润,和生前无异。
薄时砚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正想开口说话,身后却传来一道凌厉的女声。
“薄时砚,你要让赵家世代的医学清名毁在你手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