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她这里,冷冷清清,无人踏足。
翠怡一脸担忧拿着披风上面,盖住季弥单薄的身躯:“小姐,您最近身子本就弱,若是再吹风着凉,又有得折腾了。”
季弥把披风推开,神情依旧麻木:“那就病着吧。”
若是病了,裘齐铭是否便不会再将她送人了?
翠怡眼眶一红,对季弥心疼不已,却也丝毫没有办法。
好端端的人,却因为一个男人,这样折磨自己。
此时有丫鬟送来了饭菜。
翠怡劝道:“小姐,您好歹用口晚食……”
季弥看都不看道:“不吃。”
一连几天,季弥不吃不喝。
很快就病倒了。
三日后,良栖院。
裘齐铭在炉火前踱步。
这时,一侍卫进屋禀报:“禀王爷,穆珺仪看了表小姐的画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
“半月后八抬大轿来迎娶表小姐。”
裘齐铭闻言,不知道为何,心中涌起一股烦闷。
但还是很快压下去:“只要解决外患,本王便可将朝中势力尽数掌握。”
“你先下去。”
侍卫刚下去,便有一个丫鬟匆忙走进来,跪在裘齐铭面前,一脸急切。
“不好了王爷,小姐她……要自尽。”
裘齐铭脸色一变,抬步走出门外。
杨林院。
裘齐铭Ns推门走了进来,便见季弥坐在妆奁前,手上握着剪子抵住脖颈。
季弥见他来了,苍白的唇轻勾:“你来了。”
裘齐铭脚步一顿,紧盯着她的脖子:“你到底要如何?”
季弥握着剪子的手颤抖,哑声道:“我不想嫁给别人。”
裘齐铭却依旧厉声回道:“这由不得你。”
他笃定,季弥不会舍得死。
季弥闻言,心中钝痛。
半晌,她笑了,笑得悲凉,泪水不断从眼眶冒出。
她更加用力的握住剪子:“是不是只有我死,你才不会逼我?”
裘齐铭脸色冷沉,从来没人能威胁他:“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把你的尸体送过去。”
季弥面色悲戚。
下一刻,举起剪子毫不犹豫对着自己刺了下去。
“季弥!”
裘齐铭眼前只剩下鲜红刺目……
裘齐铭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季弥手上的剪子抢过。
可当他抓住她的手时,却好似摸到了一把骨头。
他这才发现她虚弱的惊人。
裘齐铭心中一惊,短短三天,她竟然将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
鲜血从季弥脸上低落。
季弥却不觉得疼,猩红的双眸看着他,悲戚惨然:“我不想嫁人。”
裘齐铭脸色倏变,攥着她的手收紧,狠厉道:“半月后,便是你的婚期。”
季弥浑身一震,仿佛被一座石头压住动弹不得。
裘齐铭冷冷盯着她,吩咐身后吓惊的翠怡:“去叫大夫。”
翠怡哆哆嗦嗦下去。
不多时便领着大夫进来。
季弥坐在床榻上,任由大夫为她上药。
大夫为季弥上好药,对裘齐铭恭敬道:“小姐伤口不深,只要用上好的天山雪莲为药,半月便能恢复如初,连疤都不会留。”
裘齐铭点点头,挥退了屋内众人。
他看着镜子前呆坐的季弥,淡淡道:“莫要再任性,好好养伤。”
季弥一言不发,心中只剩下绝望。
她以为毁掉容貌,便是毁了一切让她痛苦的根源。
可没想到仍旧摆脱不了被当成物品,送给别人的命运。
裘齐铭冷着脸看她一眼,也不再说什么。
只是扔下一句:“将屋里一切利器收起来,仔细看好她。”
便出了门。
……
出了年后,节至元宵。
府中上下灯笼高挂,欢腾笑声此起彼伏,唯有杨林院一片凄清。
季弥目光空洞的坐在窗前,满头青丝披散,比前几日更枯瘦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清凉的呼唤。
“姑姑……”
季弥死寂的眸中有了一丝波澜。
她抬头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扑进她怀里。
季弥抱住他小小的身子:“琪儿,怎么是你?你怎么出来的?”
话音刚落,裘齐铭的声音由远及近:“我差人将他送来的,时间紧迫,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叙旧。”
季弥抬头,便见裘齐铭逆着光立在那里,瞧着有些不真切。
半晌,她收回视线,欣喜地抚住黎逸琪的脸:“琪儿最近可还好?”
黎逸琪“嗯”一声,小手担忧地抹去她脸上泪水:“姑姑切勿记挂琪儿,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季弥仓皇一笑,用力点头道:“好,姑姑答应你。”
半时辰后。
季弥和黎逸琪再次分开。
她心中清楚。
这一次别过,以后再难相见……
身边响起裘齐铭冰冷的声音:“只要你好好完成任务,我会立刻救出琪儿,隐瞒身份,将他送得远远的。”
季弥心中泛出酸涩,眼底一片凄凉。
裘齐铭为了让她从命,竟不惜拿琪儿威胁她。
他们之间只剩逼迫和利用……
季弥眼睫微颤,低声答应:“好。”
半月过去。
季弥新婚前夜。
季弥换上了凤冠霞帔,她的眉眼姝丽,嫁衣如火,妖冶夺目。
她脸上的伤已经不见踪影。
“表哥,我穿嫁衣可好看?”
她朝身后的裘齐铭嫣然一笑,一如他第一次叫她去陪别人。
可心态,却早已变了。
裘齐铭心头微沉,半晌才缓缓道:“绝世无双。”
她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好像走在他的心上:“那你可有半分不舍?”
裘齐铭眉宇有些不耐:“季弥。”
季弥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可知,从前我幻象着穿着凤冠霞帔嫁给你,与你携手,共度一生。”
“我曾全身心的依赖你。”
“可如今……”
季弥嘴角弧度不减,眼中却已无半分笑意:“裘齐铭,我没办法再爱你了。”
此话落下,屋内一片死寂。
季弥见他面无表情,心脏一阵抽痛,痛得麻木。
她转过身去,面上一片死寂:“我明日就要嫁人了,有男子待在这不合适,摄政王请走吧。”
她一副撇开关系的模样,令裘齐铭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裘齐铭看着她半晌,最终丢下一句:“好好准备,切勿失了体面。”
继而转身离去。
……
裘齐铭回到屋内,脑中不由想起方才在房中的场景。
一闭眼,全是她那双猩红的双眸,说着:“裘齐铭,我没办法再爱你。”
他心中情绪翻涌,再也没有睡意。
翌日。
摄政王府张灯结彩,敲锣打鼓,鞭炮声。
新轿迎至府前。
原本新嫁娘上轿,都会由兄长相送。
可季弥一介孤女,唯一的表兄又是尊贵的摄政王,自然不可能送她上轿。
她上了轿,耳边听到人们的议论。
“原本还以为这表小姐会嫁给咱们摄政王,即使不是王妃,也是个侧妃。”
“谁知竟要嫁给反贼,听闻那反贼年逾六十,獐头鼠目。”
“啧啧……这嫁过去,可不好受啊……”
不远处,裘齐铭站在屋檐下,眉眼冷沉,看着季弥上轿。
她身姿窈窕,华贵头面下的俏脸艳若芙蕖。
看着车帘落下,裘齐铭身旁一锦衣公子道:“如此一个美娇人,你真舍得将她送给别人?”
见裘齐铭没反应,锦衣公子继续道:“虽然大家都说穆珺仪年逾六十,凶神恶煞,但我们都知,穆珺仪仪表堂堂,有勇有谋,你难道就不怕她会移心?”
裘齐铭眼中划过一丝冷光,声音笃定:“她不会。”
季弥对他的感情如何,他再清楚不过。
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是夜,裘齐铭辗转难眠。
他来到了杨林院内。
院子里空无一人,角落里却忽有火光。
裘齐铭走了过去,便见一丫鬟正在往火盆里丢着纸钱。
裘齐铭认出这丫鬟正是季弥的替身丫鬟翠怡。
他眉头一紧,沉声问:“你在干什么?”
翠怡一惊,跪着转向他,啜泣道:“王爷,奴婢只是想祭奠姑娘……”
裘齐铭心一沉:“什么意思?”
翠怡迟疑片刻才说出口:“小姐临走前说过,宁死也不愿让人污了自己清白,便带了刀和毒药,准备与那人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