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周宴深眸色更沉。
是他忘了，虞乔现在根本就不怕被赶走，甚至希望能够离他远一点。
这个念头才刚刚闪出，周宴深的心脏就控制不住的发酸。
他只能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给助理发了消息让她定两张票后靠在了椅子上。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
翌日，渝城机场。
虞乔拿着自己的随身行李，余光瞥见周宴深的那刹那脚步一顿。
可是没过两秒，虞乔就收回了目光，面色如常的值机选座。
直到上了飞机，周宴深在虞乔身边坐了下来。
虞乔想要竭尽全力忽视身边人的存在，脑子里却不受控的一直关注着身边周宴深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过去多久，周宴深忽然开口：“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
虞乔一愣：“说什么？”
周宴深将眼前的挡板放下，语调淡然：“两年前你为什么走。”
虞乔是真的没有想到，现在周宴深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一个她已经回答过，或者是本就已经非常清晰的问题。
虞乔张了张唇瓣，忽然心态平和了许多。
或许周宴深本就是这样爱钻死胡同的人，针锋相对的吵来吵去也没有必要。
她缓缓出声：“因为我不想再见到你，你也不想再见到我。”
虞乔的声音平和了很多，周宴深有些意外。
即使这个答案已经听过不止一次，可这一次周宴深心中却莫名慌乱了一瞬。
他看着虞乔没有任何波动的神情，语调低沉：“我没有这样说。”
“可是你这样做了。”
虞乔的声音十分平淡，就像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说完这句，虞乔戴上了眼罩，没有要继续交流下去的意思。
周宴深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眼底晦暗不明。
飞机抵达星城时，已是傍晚。
几乎是通报想起来的那瞬，虞乔就摘下了眼罩。
周宴深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虞乔就已经起身。
见状，周宴深也只好跟着她下了飞机。
抵达酒店，二人一路上都沉默无言。
直至到了房间门口，虞乔刚刷开房门，周宴深才终于出声：“虞乔。”
虞乔手上动作一顿，偏头看了过去。
在看清周宴深脸上的神情那刻，虞乔一怔。
他脸上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类似于迷茫的神情。
“我想和你谈谈。”
虞乔根本就无法拒绝这样的周宴深。
她抬手看了眼腕表：“我去放东西，十分钟后楼下的水吧见。”
说完，虞乔进了门。
她将手中的东西归纳好出门，下楼正好十分钟。
酒店里的水吧十分安静，只有酒保在一旁安静的调试新品，放的歌曲也是慢节奏的民谣。
虞乔借着昏暗的光线找到了周宴深的身影，随后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想和我谈什么？”
虞乔看着眼前的周宴深，或许是氛围使然，她好像已经没了以往的那样的愤怒，也没有了以往的心酸。
她只想要赶紧把话说清楚，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
周宴深看着眼前的虞乔，一颗心仿佛在无尽的下坠。
他舔了舔略微发干的唇瓣，看着虞乔那双清澈的眼，声音很轻：“我是想问你……你之前说的喜欢我还作不作数？”
“虞乔，我好像喜欢你。”
刹那，虞乔只觉得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的周宴深，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
周宴深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心中的一切迷雾好像全都散开。
那些先前的不解，还有没有来的烦闷与苦涩，在此刻全都指向了他刚刚宣之于口的那句话。
只有这一个原因。
他喜欢虞乔。
所以虞乔消失不见之后自己才会心神不宁，才会想要找到她。
所以在虞乔回来之后自己才会不择手段的想要她来自己身边。
所以才会把办公室安排成那样。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周宴深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虞乔，却又为这份答案感到了一丝慌乱。
他害怕虞乔讨厌他，也害怕虞乔不再和他说话。
不知道过去多久，直至一首音乐结束，虞乔才缓缓抬眸。
四目相对，周宴深第一次有了想要躲闪的冲动。
下一秒，虞乔的声音缓缓响起：“周宴深，你说想要和我谈谈，我也是抱着和你摊开说的心思来的。”
“我想知道的事情有很多。”
说到这里，虞乔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眼睛有些发涩：“你在资助我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我只是你作秀的工具，是吗？”
“曾经无数次，你看着我被那群人围堵，但是你从来没有哪怕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关心我，你只是觉得我和那群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会坏了你的名声，是吗？”
“当着周氏集团所有人的面给我难堪的时候，周宴深，你在想什么？”
虞乔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开口问：“在听见我说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又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被我这种人喜欢上真的很恶心？”
周宴深坐在原地，只是静静的听着。
这是虞乔回国以来第一次和他说那么多话，也是第一次周宴深感觉到触碰到了真实的虞乔。
虞乔眼眶有些发红：“周宴深，你知道我还有多少话没有问你吗？这些事情对于我来说，是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伤害。”
“可是你呢？你永远都是利益至上，我对你来说什么也不是，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就不要再拿我寻开心了。”
“我没有。”
周宴深立即否认，他看着虞乔这副模样，心底那阵熟悉的涩意又翻涌上来。
他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虞乔，你说的这些我都没什么可解释，也没有办法否认，就算是解释了也没有用，毕竟伤害已经造成。”
“我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和奇怪，或许还没有你在孤儿院过的开心，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在我得知你不见了的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失眠。”
周宴深将声音放的很轻，像是害怕但凡大声了一点虞乔就要跑掉：“我找了你整整两年。”
“这两年里，我每天都在找你，让人去寻找有关你的消息，可是什么都没有。”
“我不知道顾琛是怎么做到的，又或者是你不想让我找到，不管是哪种，你们都很成功，我一点关于你的消息都没有，甚至到了我们重新遇见的那天，我都不知道那场宴会上所说的风投人是你。”
虞乔不自觉的攥紧了手心。
眼前的周宴深是这样的陌生。
整整十年，虞乔从来没有听见周宴深说过一句软话，他就像是一个人工智能，没有感情也没有任何的脆弱。
可是现在望过去，虞乔清楚的瞥见了周宴深双眸之中的一片灰蒙。
“虞乔，我真的喜欢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回答周宴深的只有一阵寂静。
虞乔看着眼前的周宴深，心中那阵阵悸动做不了假。
可是过往回忆历历在目，那些伤疤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结痂，她又怎么敢答应这种事？
虞乔知道，她根本就经受不起和周宴深在一起时的任何伤害。
几乎是求生本能压下了那阵悸动强逼着虞乔开口：“你说的是哪种机会？”
不等周宴深回答，虞乔整理好了情绪，看向周宴深：“不管是哪种都没有必要了，周宴深。”
“如果早两年你和我说这些话的话，我一定会很高兴，毕竟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周宴深，这两年我学会的不只是在名利场上的事情，我也知道什么是般配什么是不般配，什么是合适什么是不合适。”
说到这里，虞乔缓缓站起了身：“我和你就是不般配，也是不合适。”
“今天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以后我也会尽力不再去想以前的事，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们还要去林氏集团。”
说完，虞乔转身就走。
周宴深坐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
等他抬眸看向虞乔离开的方向时，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不知道过去多久，周宴深才起身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
周宴深看着落地窗外的夜色，五彩斑斓的灯光明明倒映在他深邃双眸之中，却怎么也没办法点亮。
许久，周宴深点燃了香烟，烟雾绕着指尖袅袅上升。
他向来是理智的代表，可是这一刻脑海中却冒出许多的荒诞的想法。
他甚至想要直接去敲虞乔的门，告诉虞乔不管她给不给自己机会，他都不会放手。
香烟燃烧殆尽，炽热的温度灼伤周宴深的手指，他这才猛然回神，将香烟按灭在了烟灰缸内。
自己为什么偏偏这么晚才明白？
明白什么是喜欢，明白自己是喜欢虞乔。
过往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之中重演，他当年的那些冷漠的眼神与残忍的话语在此刻格外清晰。
而虞乔的隐忍与发红的眼眶还有强撑着说没事的模样，越发的刺眼。
那一幕幕糅杂在一起，心脏的疼痛蔓延至四肢，周宴深浑身都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周宴深从纷乱思绪之中抽身，抬手按下了接听。
电话那头响起了秦凡的声音：“南区那边的项目已经签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宴深想说话，却又没什么力气。
秦凡很快的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周宴深？你怎么了？”
“周宴深？你在听吗？”
不知道过去多久，周宴深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我没事。”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才问：“发生什么事了？”
周宴深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不说话，秦凡也不催促，就这样耐心的等着。
不知道过去多久，周宴深的视线落在了台灯上，死死盯着不放，直到眼睛变得干涩发疼，才缓缓开口：“我和虞乔说，我喜欢她。”
“她说，她和我不合适，也不般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