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吕飞和林辰从外面走来，吕飞手上抱着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狗，软软萌萌的，说带给孩子们玩儿。
朱可可这会儿真正高兴起来，一面吩咐厨房多做点菜，一面派人去请吴娉和鲁直，还有小谢一干人。
海棠见来了很多年轻男子，面色羞红，对朱可可说：“夫人，海棠突然身子不适，要回海棠苑去休息，震儿、霞儿留在这儿过节吧！”
朱可可笑道：“今儿人这么齐，你怎么能走呢？”
商无言知道海棠羞怯，挥手说：“她要走，你就让她走吧，免得在这儿受拘束。”
海棠如释重负，搀着丫头，娉娉婷婷地走了。
朱可可跺了跺脚，愤愤地说：“都是自己人，怎么还见起外来了。”
余嫂子笑道：“已婚妇人不见外男，这是规矩，海棠姨娘是个本份人。”
“那我怎么办，人我都叫来了？”
“夫人不必多虑，夫人是当家主母，见见将军的下属，是可以的。”
“余嫂子，没想到你这么会安慰人。你先忙，一会儿人齐了就上菜。”
“好嘞！夫人放心。”
梧桐苑灯火通明，彻夜畅饮，欢声笑语不断。
黑暗中，一辆马车出了将军府，融入深深的黑夜中，不知去向何方。
马车颠颠簸簸，楚姬被捆着手，蒙着眼，颠得头晕眼花，她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她一边流泪，一边靠近身边的热源，那是小柱子。
她这一辈子，从来由不得自己，小时候，因为长得好，被后母二两银子卖到财主家，做粗使丫鬟。
又因长得好，被财主送给了当地富户张老爷。
张老爷贪图她的美色，强占了她，那时她才十五岁，嫩得掐出水来。
她无法反抗，白天在张老爷粗肥的大老婆鞭打下干活，晚上忍受张老爷的欺辱。
后来合部和大启起了战争，大启攻占了合部的城池。
张老爷一家连夜逃走，却没人带她走，她就成了合部讨好大启将领的礼物。
就这样，她一边流着泪，一边被打扮得花枝招展，送到商无言面前。
商无言看着她的眼神，跟看一只猫，一只狗，没有任何区别。
乱世之中，楚姬太可怜，商无言动了恻隐之心，将她收了房，留在后院中，每月几两银子的养着。
楚姬知道，商无言只是可怜她，从没有爱过她。
她比不上夫人，出身高贵，能给商无言助力，也比不上海棠，海棠为他生儿育女，一辈子和他捆在一起。
她只能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院里，委委屈屈地活着。
直到商无言出事，夫人将她和海棠送到了栗云庄，那里山清水秀，再也没有人成日跟着她，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底细，她自由自在地活着，无比快活。
一天，她挽着裤腿儿，赤着脚，在河边和霞儿捉泥鳅。
这副装扮在京城就是不守妇道，但在栗云庄这样幽静的山谷里，妇女们并不甚在意此事。
一条小河边都是妇女带着孩童戏水，没什么不妥。
她看见一个巨大的影子向下游游去，她以为是水怪，惊叫起来。
旁边的胡妈笑道：“姑娘别怕，那不是水怪，是他们在泅水。”
楚姬顺着胡妈的手看去，一个肩宽背阔的青年从水里钻了出来，他穿着个白色小褂，青色长裤，浑身湿淋淋的，露出两条结实的臂膀。
青年也看见了河边那个丽人，眼神就黏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
“那是小柱子，爹妈都不在了，在后山守药材。”胡妈的手指向了温泉小筑方向。
楚姬心不在焉地喔了两声。
那个青年毫不掩饰的眼神，让她红了脸，连忙放下裤腿，穿上鞋子，招呼霞儿回去了。
她听见那个青年在和胡妈打招呼。
后来楚姬又见过小柱子几次，在一群庄民中，他模样最俊，个子最高，身板最壮，楚姬不由心神荡漾。
一日，海棠带着两个孩子，和庄上的妇女一起去镇上买东西，楚姬推脱身子不适，想去温泉小筑住几天。
海棠怕她闷坏了，说去散散心也好，自己没有空，让胡妈陪她去。
此举正合楚姬的心意，楚姬带了点行李，和胡妈有说有笑的上了山，她看见了在山洼里打盹儿的小柱子。
此后，一切都顺理成章。
直到那一晚，他们在后山私会，被老庄头带人堵在瓜棚里。
楚姬知道，她在将军府的旅程该结束了，下一段，她会去哪里？或许没有下一段了？
只是不该连累了小柱子，他本该一辈子在栗云庄，快活地做个庄民。
“小柱子，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连累你。”
“说什么傻话，是我小柱子对不起你，不然，你还是体面的姨娘。”
“虽然我快要死了，但我从不后悔跟了你，因为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自己做主，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滋味儿，真快活呀！”
暗溪在前面驾着车，听着车上人的私语，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不觉行驶了多久，车停了下来，楚姬被人扔到地上，有人割开了她手脚的绳子，扯下了她的眼罩。
天色微明，她看见站在前面的两个黑衣人，那是商无言的暗卫，专门替他执行秘密任务。
小柱子就在她旁边，该说的都说过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楚姬惨笑道：“两位大哥，谢谢你们送我上路，手法干脆点。”
左边那个人，吸了一口烟草，吐了一个烟圈，往怀里掏东西。
楚姬认识他，是去山庄接她的暗溪，由他动手也好，楚姬闭上了眼睛。
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只听暗溪说道：“将军有令，如果你能亲自处决楚姬，他就赦你无罪。”
暗溪把刀递到了小柱子手上，小柱子抖了抖，沁出两滴泪：“这决不可能，你还是杀了我们吧！或者你给你的将军说，让楚姬杀了我，赦她无罪，行不行？”
暗溪冷酷地声音响起：“从没人敢和我们将军讨价还价，你要么遵从他的命令，要么赴死。”
小柱子手里的刀掉到地上，哐当一声。
“要杀就杀吧，别磨磨唧唧的，小柱子只要哼一声，都不是好汉！”
暗溪又抽了一口烟：“好小子，有骨气！我喜欢！将军只说要处决楚姬，没有说非得处决你，你自己跑吧！跑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旁边那个黑衣人割断了小柱子脚上的绳子，两人背过身去。
楚姬流着泪：“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忘了楚姬这个人。”
小柱子并没有跑，他挪到楚姬旁边，擦干她的眼泪：“别傻了，我们曾经在栗云庄拜过天地，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小柱子虽是个普通男人，也绝不会对不起他的女人。”
他紧紧抱着楚姬，大声说：“两位动手吧，别磨磨唧唧的，丢了你们暗卫的威名。”
暗溪 轻轻地鼓了两下掌：“说得好，如果我放你们两个一起逃跑，你会一辈子对她好吗？”
“当然！”
楚姬脚上的绳子也被割断了。
暗溪说：“夫人有令，若小柱子和楚姬是真心相爱，她愿意成全你们，这是夫人带给你们的东西。”
楚姬接过来一看，一张是她的身契，上面写着自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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