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做到不带任何感情正视秦西律,“放了他,我保证会乖乖去南国和亲。”
“南苏,和亲本就是你该做的。”秦西律的语调听起来依旧平静淡漠。
视线划过对面紧紧靠着的两人,历来波澜不惊的他,莫名动了杀念。
他盯着巫旭的眸子越来越暗沉,还说:“诱和亲公主私逃,乱两国邦交,此人必须死!”
说完,他利落翻身下马,直取巫旭命门!
南苏却更快一步,提起之前巫旭给她的匕首横在自己的脖在上!
她沙哑喊道:“秦西律!你要是敢动他,我立即死在你面前!到时候看谁替江白露代嫁!”
南苏丝毫没对自己留手,一道鲜血顺着锋利的匕首蜿蜒而下。
“汐儿,别做傻事!”巫旭慌乱喊着。
不远处的秦西律也停了动作,神色莫名望着她。
南苏见秦西律仍未同意,心中很是着急,握住匕首的手不受控制又划深了一分。
秦西律终于说话:“南苏,你可知南北两国开战,会致多少生灵涂炭?”
南苏惨然一笑,却说:“秦西律,你心怀天下苍生,可巫氏一族难道就不是这苍生中的一份?”
“巫氏一族上到耄耋老人,下到牙牙稚儿被无辜屠戮之时,怎不见佛祖慈悲为怀——!”
恍然间,南苏似乎听到那凄楚的哭喊,心中无尽悲凉。
“而你如今更是要杀尽巫氏之人,这到底是佛祖的慈悲也分人?还是你在分人?!”
“南苏!”秦西律突然怒吼。
这还是他第一次当众失控。
可南苏却半点不示弱,跟着怒吼:“难道我说的有半句虚言!秦西律!你深夜坐禅时就没听到冤魂啼哭?”
不知为何,这一次秦西律竟没有反驳。
他静静望着南苏,眼眸深幽的让人察觉不出他的情绪。
片刻后,他竟然妥协说:“我可以保下幸存的巫氏族人,亦会超度亡魂,但和亲一行,不可再出差错。”
秦西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下保证,南苏知道这是最后的让步,总算心安。
她也松开了手中的匕首,“好,那我便再信你一次。”
之后,南苏、巫旭以及藏起来的巫氏一族的五个孩子,都被带到了灵闵谷看管。
南苏按照秦西律的吩咐,重新整顿,预备两天后再出发。
期间,南苏已经跟巫旭说清楚自己的情况,巫旭虽痛心,却答应会护着几个孩子,好好活下去。
南苏以为自己可以放心赴死,可没成想,在出发离开的前一晚,江白露竟突然出现在灵闵谷。
便听她厉声吩咐:“把这贱人拖去往生涯!”
往生涯是灵闵谷不远处的一座万丈悬崖,江白露的不怀好意,如今已经毫不掩饰。
“江白露,你要做什么?!”南苏心中不安起来。
却见江白露慢条斯理撩起衣袖,露出布满黑色纹路的左手腕,朝南苏意味深长一笑。
“南苏,你蓄意破坏了我的婚礼,不会以为就这么算了吧?”她凑到南苏的耳边轻声说:“今日,我便要你尝尽孤家寡人之苦!”
南苏心中不安加剧。
可她身受重伤,根本无力反抗,被抓到了涯顶,南苏才发现,涯顶聚集了一群人,就连秦西律也赫然在列!
而巫旭和五个孩子竟然被绑在了铺满干柴的刑架上,皆奄奄一息!
“你们要做什么?!”
南苏满心惶恐,冲着秦西律喊道:“秦西律,你不是答应过我,会护着他们的吗?”
秦西律冷着脸未答,反而听皇帝怒斥,“你这灾星,竟伙同巫氏族人偷用禁术,屡次谋害江国圣女,妄图祸乱江国根基!今日便执以火刑,以儆效尤!”
“我们没有!”南苏大声反驳。
又是莫须有的罪名!
可哪怕气到发颤,南苏却知道,只要她背负灾星的名头,他们恐怕都恨不得她死。
但族人是无辜的,南苏凄哀的视线最终定格在秦西律身上。
出家人慈悲为怀,他是她唯一的机会!
南苏跌跌撞撞奔到秦西律面前,狼狈求着:“秦西律,这两天我们都在你眼皮子底下,根本没有机会偷用禁术啊!”
“是吗?”秦西律眼中闪过冰冷的厌恶,按住她的肩膀逼她回头,还厉声呵道:“那你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只见巫旭和几个孩子胸口纷纷涌出鲜血,鲜血落地,竟在他们的脚边形成了鲜红献祭禁法!
南苏脑海骤然空白,天仿佛塌了……献祭禁法一动,他们会灰飞烟灭的啊!
夜长,梦很多。
醒过来之时,南苏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不过,鼻翼嗅到了幽香把她拉回了现实,她冷着脸起身,毫不犹豫离开了这里。
她没有发现,一夜过后,她身后的曼珠沙华突然暗淡了,没有了那层金光,没了灵动宛如死物。
南北两国最后签订协议之时,南苏终于到场了,之时这一次,秦西律竟然没有来。
阿紫小声在南苏耳边说:“我听说,那和尚三天前似乎和谁打了一架,回到居所时还吐血昏迷了,弄的这些江国人人心惶惶呢。”
南苏微微皱眉,三天前,真是月圆夜发病的日子。
这倒是巧了。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南苏便没有放在心上,而阿紫见南苏对此不感兴趣便也没说下去。
楚承鄞这般协议签订后,便准备班师回朝,临行前他特地来求见南苏。
“尊主,南国此次得胜,您功不可没,不知您可愿随我回朝?”楚承鄞说完,小心望了南苏一眼,暗含期待。
可南苏却说:“不必了。”
楚承鄞眼眸瞬间黯然,争取说:“凤都甚是繁华,尊主此次助我良多,能否让我稍敬地主之谊?”
凤都,是南国都城。
南苏依旧拒绝,“不劳费心,凤都我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说完,她便起身打算送客。
阿紫很有眼力上前一步说:“三皇子,我家尊主还有其他的事要忙,三皇子要是有其他合作,按老规矩联系我们即可。”
“三皇子,请吧。”
她在提醒楚承鄞,南苏此次帮助,不过是合作而已。
楚承鄞不是蠢人,心中黯然,但也只好自我安慰,以后至少还有见面的机会。
“尊主,那改日再见。”
南苏仅点了点头。
送走楚承鄞之后,阿紫回程,见阿青正在询问,“尊主,探子来报,江国国师并不在军营,我们要继续搜查他的踪迹吗?”
却听南苏轻笑一声说:“不必了。”
而后她又走出了凉亭,嘲讽说了句:“人已经来了。”
接着,她猛然朝着不远处的竹林挥出一掌,一声白衣的秦西律果然现身。
阿紫阿青两人立即上前,一左一右站在南苏的身侧,满神戒备,如临大敌。
秦西律躲过攻击之后,平稳站在南苏不远处。
南苏冷望着他说:“秦西律,我上次说过,你若再私闯我的地盘,我必杀你。”
秦西律自平静注视着南苏,说:“汐儿,跟我回江国。”
阿紫瞬间明白,原来那天晚上打断自己尊主“好事”的人就是秦西律。
她不仅在心中暗骂,这死秃.驴,自己和江白露乱搞,却打扰尊主的情缘,真不要脸!
越想越气,她干脆冲上前,“臭和尚,就凭你也配命令我们尊主,看我不取你的狗命!”
“阿紫,退下。”南苏一挥衣袖将人往后拉。
十个阿紫都不是秦西律的对手。
这时,秦西律又重复说:“汐儿,跟我回江国。”
他紧紧望着南苏,眼眸里是化不开的坚定。
倘若细看,就能发现,这份坚定底下,燃烧着快压抑不住的深情。
可惜,南苏早就看不见这些了。
南苏望着秦西律,突然想到了月圆之夜梦到的那些过去。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秦西律,和年少时的秦西律可真像。
所以,她突然改变了注意。
南苏勾唇一笑,说:“回江国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秦西律见她松口,眼眸瞬间一亮,连忙问:“什么要求?”
见他如此迫不及地,南苏眼中闪过狠戾,他就这么想着把自己抓回江国处死?
心中暴虐涌动,眼中闪过一抹暗红,接着她便冷说:“秦西律,我可不敢就这么跟你回江国,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不过,你若是肯站着不动接三掌,我便跟你去江国。”
秦西律心中一痛干涩说:“汐儿,我不会再伤你……”
南苏嗤笑一声,便说:“秦西律,十年前你在往生涯刺我的那一剑,我至今还疼着,你说我会不会信你?”
秦西律握紧手中佛珠,却怎么也抑制不住浑身的痛苦,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说那一剑不是他刺的吗?
可她哪里还会信他?
深呼吸平息了心中的痛苦,秦西律便轻说:“我答应你,但你也要说到做到。”
活落,就见南苏凌厉一掌袭来!
她还嘲讽说:“放心!我可不想某些道貌岸然之徒!”
一掌下去,秦西律闷哼一声,向后划出了很远的距离。
他咽下喉咙的腥甜,紧紧望着南苏,眼底闪过一抹苍凉。
她恨他,他以为他能坦然面对这些,可是他却发现,他根本做不到。
望着她的恨意,他甚至连正常的呼吸都稳不了,更别谈运功。
可南苏的第二掌却到了!
“咔嚓”一声!秦西律的左手臂生生被南苏的掌力震裂!
他无力单跪在地,唇角溢出鲜血。
南苏收掌,没有继续第三掌,只凝眉望着秦西律,心中诧异至极。
秦西律竟然这样弱了?
当初在往生涯顶,她可是领教过他的功力的,十年过去,他竟然不进反退?
诧异过后,她却嘲讽说:“秦西律,你的功力退步的这么厉害,该不会是你的佛祖知道你动了妄念,收回了对你的优待了吧?”
秦西律低垂的眼眸微动,不敢看南苏的眼,他确实生了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