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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抖什么？”
城市灯光明灭，瀚泉市最高的酒店顶层。
程安把面前女人的手臂越过头顶，按在入口玄关的墙壁上。
欺身压上去，身下的女人有些颤栗，脸一路红到耳根。程安低头看她，浅短的小碎发每根都有自己的想法，乱糟糟却挡不住那双好看的杏眼。
程安以前觉得自己肯定是喜欢长发、明媚、温婉如玉、气质绝佳的女人。
但他也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栽在这么个看起来邋遢、颓废的女人身上。
偏偏还遇人不淑…
“不就是为了钱吗？那得放开的彻底点儿。”程安面上冷冰说着这话，心里却早已是波涛汹涌。
她真是为了钱吗？曾经对自己的关切，对自己的真心都只是为了钱？
他本不信吴坤的话，即便处处证据都指明真相，但他仍然不愿相信。
可今晚，当他亲耳听到小东西站在自己面前说：是，那些坑都是我挖的。六万，我再不会纠缠您。
他觉着堵得慌，心里那头本来欢快的小鹿，郁郁寡欢，最终撞墙而死。
他把手伸向她帽衫底下，自上而下，触到她的肌肤。腰肢盈盈一握，她抖得更厉害了。
“别妄自菲薄，你值更多。陪我一个月，给你十万。”
“怎么样？考虑好。”他将她的帽衫向上拉，极具魅惑地看着她：“这种事…如果是你想要，我倒也不会拒绝…”
小东西挣扎了一下，他识趣地松开拉她衣服的手。他从不强迫女人，虽然他学历不高，但自认素质还是很高的。
况且，他心底里，也是希望她拒绝的吧。毕竟是真正心动过的人，不想她原是那么不堪。
“您…关灯。”小东西沙哑地回答，他眼里的光，灭了。
失望。
他伸手关了灯，借着微弱月光，将她抛在床上。跨在她身上，帮她脱掉繁杂衣物，谈不上温柔。只有抚到她左腿时，稍显犹豫。
借着黑夜，看不到表情，他十分认真地贴在她耳边，告诉她：“五月，我和别人，是真的炫耀过你。”
燥郁纠缠，欲壑难填。
五月以为是他，不会难受。
但不是，喉头泛起的干呕只能硬生生压下，总不能吐在程总身上吧。
她惧怕异性接触，更惶提这种事。
压根没心思体会快感，她只能尽量配合，不让他看出来，她可能要吐在床上这件事儿。
她一直在吞咽，压抑恶心感。搞得她有些缺氧，朦胧中听到他问：“干嘛总叫我您？”
“都这种关系了，叫的亲切点儿。”
时间好像被拉长了，她没法享受这个过程。想要抽离思绪，就考虑他的问题。
大概是在她腐烂时，他依旧是在她心上开着的花吧。
大概是‘你在我心上’吧。
结束时，她人好像刚从水里打上来，程安却把衣服捡起来穿的人模狗样。
“自己擦，我有事先走了。”
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她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满是自卑和无奈。
恶心的感觉又翻涌而来，她抓起浴袍披上，就跑向卫生间，抱着马桶干呕。
她一整天都没吃什么，能吐出来的基本都是酸水。
不知道吐了多久，她在马桶上睡着了。
她不想回忆以前，但脑子里都是她和程安初相识时的画面。
她不想在梦里看到他，可梦里都是他。
她比他想象的更早认识他。
她是他怀念的那个她。
那个时候的她，还叫宋源。

他们的故事要从零八年说起。

那年，程安十六，她六岁。
不似同龄人的玩闹、天真，生活早就教会了他什么叫现实。
父亲是个赶着时代风口起来的倒爷，从沿海城市倒腾新鲜玩意儿回干打垒这种东北小县城赚钱。
从一些小玩意儿，到彩电、液晶显示屏，父亲干得越来越大。
但他有了点小钱，人就飘起来了，出轨还非要和母亲争自己的抚养权。
其实父亲对自己谈不上好，要是为了感情争抚养权，大可不必。其目的只是和母亲赌气而已。
母亲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呢？要强、坚韧。一定不会放弃自己的抚养权，但如果真要让母亲养自己这么个半大小子，一定很难。
所以，他在法庭上选了父亲。
零八年的时候，他已经跟着父亲生活了两年，眼看着父亲宴宾客起高楼，又看他楼塌了。
他见过上门要债的骂父亲，也见过父亲歇斯底里地喊：“你们就特么赌我这辈子起不来了？再也起不来了？我告诉你们，总有一天老子把你们钱还上。让你们看我再雄起，让你们肠子都悔青咯。”
其实这么喊的，八成是真的起不来了。
阿姨骂他窝囊，嫌他加杠杆去倒买倒卖，说要是再这样下去，日子没法过了。
其实就是好日子能一起过，欠债的日子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每当这种时候，程安会在一边冷笑出声。由于显得不太好，每每都需要咳嗽掩盖一下。

因为他想到，如果是母亲，那样温柔坚定的女人，肯定不会这样。

“很严重吗？”程安淡淡的问，也看不出个情绪波动。
“你看呢？动一下都受不了。”
“我一会儿给她做个简单的固定，具体的还得做个核磁看看。”Chapter55:我是个万事做最坏打算的人2
五月迷迷糊糊睡了一天，是在天将黑的时候被程安和赵迷的说话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程安已经关上门走了。床边椅子上的赵迷坐姿优雅，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你醒啦~”声音也和蔼可亲。
五月皱着眉头点点头，赵迷起身把五月的床摇高了一些，让她能半坐着。俩人目光不经意地对视，又都没有话说。
安静又尴尬的气氛让五月不自在：“你…”
赵迷赶紧接话过去：“啊，程安一男的，照顾你不方便。”
五月不知道赵迷打得什么算盘，自上次她从元滨回来，赵迷就很奇怪。从一开始找人对付她，到现在来医院陪床，五月看不懂了：“不用。”
她说话向来有些生硬，习惯了。这种拒人千里之外，能给她避免很多麻烦。
毕竟一般人见她这个性子，大多便不会再理她。程安是个例外，但赵迷现在也依旧眉眼包容地看着她。
“你现在还不能下地。”
“…”那也不用劳您大驾吧？作为社恐的五月这种话只是在心里想想，面上就收回了视线，盯着床尾。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赵迷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
她摇摇头，不愿和她对视。赵迷却蹲到了床边，把手撑在床上，下巴托在手掌里。这样她就又出现在了五月的视线里，那样可爱的动作，赵迷一个四十左右的人做着，却一点儿都不违和，反而娇俏：“你肩膀还疼吧？”
五月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女的看得害羞，唯唯诺诺地点了个头。
“宋大夫他们在给你安排手术日期。”赵迷伸手可能是想拍拍她以示安慰，但正好拍到了那条空荡荡的腿。
五月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位姐眼里看到了难过。她看着赵迷红着眼眶低下头和她说：“以后会好的。”
难道是怕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术费回不来了？她赶紧说：“我…手术费以后有钱再还你。”
赵迷耸了耸肩膀，嗓子有些哑：“我先去趟卫生间…”
程安这次提前回来没告诉秦家人，想想秦怡肯定在他公寓，最后还是回了小院。
老妈看他回来，现给他做了顿饭。
但一整顿饭他都没怎么说话，母亲好像永远能看清他的心事：“怎么没回家，跑我这来了？”
“想你了呗。”他扒着饭，假装漫不经心地说。
“是不是不想回去见小怡啊？”
“哪有。”
“你要是决定和小怡在一起的话，妈也支持。”母亲和煦的目光看向自己，伸手去抚他的脑袋，就像是哄小朋友：“怎样都好，但你要开心啊，小安。”
“妈。”他放下筷子：“其实我之前是想依着性子活一回的，但…依着性子还是被人骗，不如世俗点儿骗别人。”
“小安，如果当年妈不离婚就好了。”
“算了，我爸那样的，该离。”
“妈要是不离婚，就能一直在你身边了。不会让你有那样一个童年，不会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你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万事都做最坏的打算。说不定你就能活得自由自在些。”
程安不是个矫情的人，但听着母亲把自己的委屈说出来，还是鼻子一酸。
人就是这样，经历过那些都没事，但就怕你最亲近的人又把这些委屈拿出来细数一遍。好想有人心疼了，就想要宣泄一番，流几滴泪。Chapter56:都会走的，没例外1
程安回工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烂尾楼，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到现在还没破拆。
他直接就去板房的办公室找秦勇了。
结果秦勇一点儿没心虚：“我跟我爸说过了，先不用拆。”
又吵了一场没意义的架，结果程安给秦老爷子打电话，不拆还真是老爷子的意思。
老爷子的态度模棱两可，一直在用话搪塞他，最后甚至都懒得搪塞了：“鼎辉的事儿，你是谈下来了。但咱们也没赚多少，你别觉得你功不可没。”甩下一句：“万鑫来的事儿，你该管的管，不该你管的别管。”就挂了电话。
想来是鼎辉的合同签下来，他的作用也差不多用完了，卸磨杀驴。
现在程安对于秦家和他承诺的超市经营管理权都有些怀疑。
程安好像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远了，拿起电话又拨了回去：“那秦董事长，你把我这个项目的钱结了吧。毕竟接下的事儿我能管的也不多。”
那边的声音稳定了一些，少了些不耐烦：“钱我月末和你基础工资做在一起。工地还得你带小勇，烂尾楼破拆的事儿迷城置业也和我说过了。”那边顿了顿：“这样，烂尾楼那里的评估应该比较难过。瀚泉你熟人多，你找个信得过的来评估，就别重建了。再不然小勇找评估组，你别多话就行。”
“秦董，如果你是让我说假话，我做不到。”淡淡回答了一句，他便挂了电话。
颓败、无力的感觉，他不喜欢。
好像在外面混社会这么多年了，还是摸不透人心。这些有钱人都是利益至上，他应该习惯的，怎么还是失望。
第二天一早程安就到医院了，赵迷早上有个会要开，得先让程安来看着点儿。
开完会许毅送她回家，取几件换洗衣服。
“对了，姐。”许毅在副驾驶拿了档案袋递给后排的赵迷：“你和五月小姐重新做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她都不用看，其实几天的接触下来，她基本可以确定，五月就是宋源：“是她吧。”
许毅微笑着点头。
“志远在家呢吗？”
“昨天从老董事长那回来好像就一直在家。”
“还算听话，没再出去玩儿摩托。”
“姐，我去照顾五月小姐吧。”
“不用，公司有你我放心。”赵迷翻着报告，果然，就是五月：“长青的融资过几天就要到了，这件事儿你多跟一下。”
“嗯。”许毅点头。
赵迷到家已经中午十一点多了，但客厅的窗帘都拉着，黑漆漆的。沙发上乱糟糟，茶几上都是外卖盒子。赵志远躺在地毯上，身上裹着一条夏凉被。
这小子真是被她惯坏了：“小祖宗。”迈过赵志远，走过去拉开了窗帘，明媚的阳光洒进了屋子：“都中午了。”
赵志远把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看了看赵迷：“小姨~”都是甜腻腻撒娇地声音。
赵迷翻了个白眼，但不得不说，她这个大侄子，真的很会哄人开心。在他面前她很放松，不似在五月面前心情那么沉重，心里负罪感那么强。说实话，赵迷见五月心理压力很大，可能因为自己对不起她，所以，见五月，好像见曾经不堪的自己。
她走到赵志远跟前踢了他一脚：“起来。”
赵志远却直接把她腿抱住了：“小姨，我昨天打游戏睡得可晚了，你再让我躺一会儿。”
“觉（jiao）都是越睡越勇。赶紧的，现在就起来。”
赵迷伸手把他盖在脸上遮阳的被子都掀了起来：“我找到小源了，想不想见你妹妹？”
赵志远眯着眼睛看她：“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