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流年免费全文-李夷光阿巳萧启小说在线阅读
时间:2023-02-23 15:00:54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她慌得不成人形,抱着被子还在尖叫。
「老鼠,老鼠,有老鼠。」
哦!
老鼠已经跑了,自然什么都没看到。
她又气又急,目光怨憎。
「都怪你,你明知道我吃不了这种苦。」
「吃不了,那是因为你还不饿。」
晚上,我睡梦里迷迷糊糊梦到了阿爹,阿娘。
我其实隐隐约约察觉过我不是他们的孩子。
有一年,家乡闹饥荒。
家里太穷,早已没东西吃。
阿爹却翻出一件精致的小衣裳,说实在不行,只能把它当了。
阿娘不忍,说当了以后没个凭证,她怎么回家?
那时,我不知道阿娘说的她是谁?
但我问过她,那小衣裳是谁的。
她说是我的。
我那时并没有深想,但这件事偶尔回想起来,会觉得怪异。
那年灾荒是阿娘卖了自己的头发给县里的贵妇人做义鬓,换来银子买了米粮。
但那之后许久,阿娘头上都包着帕子,直到她死,头发也没长到肩膀。
我留下阿巳。
说不清为什么。
只是,直觉该如此。
我不想和她斗,也不想让爹娘断了后,更希望让她明白,若没有被抱错,她该过的是我这样的日子。
我不怨她享了我的富贵,她也不该嫌我又土又穷。
第二天,我起床做饭。
阿巳也起床了。
她一日一夜未曾进食,大抵饿得很了,终于冷冷的问我,她吃什么?
我指了指碗橱,「你昨日打碎了三只碗,糟蹋了两碗米,半框菜,告诉我为什么?」
「碗是我手滑,米要喂鸡,那些菜不是喂猪的吗?」她说的傲慢。
但我知道,她说慌了。
阿奶一定告诉过她,米和菜是人吃的。
她是故意捣乱。
「你想捣乱让我放你回去?」
她一言不发,只是心虚的表情表明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我扭过头,并没有如她所愿那般发火,而是平静道,「想吃饭可以,等会儿去和我一起割猪草。」
「什么?」阿巳瞪大眼睛,「李夷光,你休想,我才不会去做那等腌臜事。」
「随你!」
我说完,忙活起来。
我做饭的分量控制的很好,我和阿奶两个人吃的精光,多一碗也没有。
只是吃饭的时候,到底没管住自己胡思乱想。
我叫李夷光。
阿爹阿娘不认得多少字。
当初给我起名犯了难。
他们不想和村里其他人一般给孩子起个花啊,桃啊,柳啊之类的名字,但也不认得什么识文断字的人。
有一次,阿爹去县里卖皮子,听说书先生讲西施,名夷光,是古时第一大美人。
他立刻上了心,回来也要叫我夷光。
自此,我有了李夷光这个大名。
后来,村里来了个先生,听了我的名字,只是笑。
等我学了一些字,才明白,阿爹知道西施是个美人,却不知道她命途坎坷。
先生仁善,并没有将这些讲给阿爹听。
到阿爹去世前,他都觉得这是个极好的名字,配得上我。
我一切如旧,完全不受阿巳影响。
而阿巳也真的能抗,她硬是扛了三天不吃。
第三天半夜,我被一阵压抑的呜咽声吵醒了。
我静静地听着。
阿奶悄声道,「她哭了。」
「您听错了,是老鼠叫。」
隔壁传来阿巳气恼的声音。「你才老鼠叫,你们全家都老鼠叫。」
我忍不住莞尔。
阿奶也笑了。
我掌灯起来,坐在她的炕头。
「你哭什么?」
「难道不该哭,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我从来没有饿过。」
「唉,我也已经三天没有睡个好觉了,第一天你说有老鼠,你二天,你肚子叫得好响,今天你又哭……」
「你嫌弃我,我跟我比惨?」
「呃,没有,你惨,没人比你惨,全家就你最惨。」
「李夷光!!!」
她被气得哭的更厉害。
我努力的憋住笑,轻轻抱了抱她。
她要挣扎,可我平日里做活儿力气大,硬是将她箍在怀里动弹不得,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她终于安稳下来。
阿奶端了一碗浓的面糊汤过来,这是最简单易做的食物。
她慈爱的看着阿巳,用小勺喂给她。
阿巳犹豫着,可身体比嘴巴诚实。
第一口汤喝到嘴里,人就老实了。
她接过碗,用小勺子快速的喝,差点儿烫到嘴。
她边喝边流眼泪,「真好喝!」
我和阿奶都笑了。
第二天,一家人都睡了个懒觉。
我和阿奶起来照常忙碌,没想到阿巳也起来了。
她微红着脸,却依旧傲气的扬一扬下巴。
「我不想欠你的人情,我和你一起做事情,你可别想再饿着我。」
我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
大话谁都会说,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冬天要给猪准备一些晒干的青草料,陛下有规定,家家户户都要养猪,养鸡,所以给猪的青草料家家户户都缺。
近处的草早已被割光,只能朝远处去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我递给阿巳一把镰刀,还要教会她如何用。
老实说,比我自己做活儿累多了。
阿巳涨红了脸,不太想干。
我感觉她还是放不下身段,觉得做这些事情掉架子。
不过,在过冬这件大事面前,面子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穷人,活下去是最最要紧的事情。
我去砍柴,她在那里慢悠悠的割草,好歹慢慢上手了。
但只过了半个时辰,她就「哎呀」叫唤一声,割破了手。
「好疼。」
她眼巴巴的看着我,似乎指望我说出来回家两个字。
那怎么可能?
我早就在她附近发现了一株止血草,我将草折下来,放在石头上,三下五除二,用斧头将草拍烂拍碎,给她糊在手指上,又用纱布一包。
很快,血止住了。
「继续干活儿吧。」
阿巳:「……」
一直到太阳升的老高,我们才回家。
我背着柴,她背着猪草,她背不动大的,只能先背一小部分回去。
等我们再回去背剩下的猪草时,发现已经不见了。
阿巳气得流眼泪。
「哪个不要脸的抢我的东西,自己难道不会割吗?我手都烂了,她怎么能抢我的东西,呜呜呜呜……」
她哭得好伤心。
我也生气。
我说,「跟我来。」
每一个好猎人都是追踪痕迹的高手。
我分析着附近留下的痕迹,拉着她朝一个方向追去,果然在路上看到一个背着猪草的人。
那人我不认识。
阿巳一见就急了。
「就是我割的草,我认识那朵花儿。」
我们俩将那人拦下。
那人很心虚,却欺负我们是两个姑娘,浑不在意。
「好狗不挡道,让开,再不让开,小心我打你们。」
这人是个不讲理的,那我也自不必再客气。
我摸出弹弓,冷声道:「东西给我放下,不然一弹弓打瞎你招子。」
「你打一下试试!」
我从未听过如此无礼的请求,我当即一石子打中他的膝盖。
他噗通跪下,哎呦叫唤,捂着膝盖滚来滚去。
我和阿巳立刻抢了草。
她背上草,转身就跑。
我边拿着弹弓指着那人,边往后撤退。
等彻底安全了,我们放声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阿巳哭了。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为了一捆草和人争执,以后若是回了京城,她们知道了,一定会笑话死我的。」
她说的应该是京城那些贵女。
我不知道说什么。
不在那个环境,我无法对她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