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梚只觉得自己犹如跌入冰窖,顾祈言得多恨她,才希望她彻底消失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祈言深邃的黑眸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颇为无情:“怕死,那就滚。”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这栋偌大的别墅更显阴冷:“我不怕死,我只是怕……”见不到你。
可这话,桑梚不敢说,害怕会得到更恶毒的讽刺。
顾祈言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顾太太,虽然顾家没有离婚的习惯,但,应该不代表不能丧夫吧?”
轰隆隆——!
窗外瞬间响起一道惊雷,映衬着桑梚惨白的脸色:“你是顾氏集团的当家,你要是出了事,奶奶他们怎么办?”
“所以,你也怕没了我,过不了富婆生活?”顾祈言忽然附身与她四目相对,女人的清香钻入鼻中,让他不自觉皱眉,却又不肯后退。
桑梚迷恋的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男人,她青春时光里最后的阳光:“我净身出户,不要钱。”
“嗤,可笑。”顾祈言似乎把她的行为当做以退为进,当着桑梚的面,狠狠摔上了门。
寂静的走廊里,忽然想起了一首歌声,唱着:“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一辈子都这么孤单……”
桑梚脸色灰白的看着手机铃声,苦涩一笑,随即接起:“喂,姑姑。”
“明天来一趟医院!”
桑梚攥着手机的手指猛地一收:“怎么了?是家里……”
“体检。”对方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一点面子都没留。
桑梚忽然有些无力的靠在墙上,慢慢下滑瘫坐在地。
而门内,顾祈言也双眼放空的看着窗外,身形晦暗不明。
翌日一早。
一夜未睡的桑梚给自己脸上扑了点粉,尽可能看起来不那么憔悴。
谁知到了医院,还是被顾祈言的姑姑顾艳琴严厉批评:“把脸画的这么白,是要谁可怜你?!”
桑梚垂眸,平心静气回答:“抱歉姑姑,昨晚睡得有点晚。”
顾艳琴冷笑:“怕是喝的太晚吧,走,去妇产科。”
桑梚脚步一顿:“去妇产科做什么?”
顾艳琴转头,看向她的目光全是讥讽:“当初非要嫁给我们家斯南,我们顾家老太太欠你霍家人情,行,我们拿孙子偿还!那五年了还无所出是要让我们绝后吗?桑梚,实话说吧,为什么就是怀不上?”
桑梚当场气到浑身发颤:“当年我同意退婚了的,是姑姑你不知道跟我爸说了什么,他才红着眼送我出嫁。奶奶的人情我们也从来没想要,我更没有伤害过自己!”
啪!
顾艳琴当场给桑梚甩了一耳光,一脸狰狞:“我警告你,不想霍家破产就给我把嘴巴闭好,乖乖当个哑巴!去检查!”
桑梚含着泪想要反驳,但考虑到两鬓半发的父母,她只能攥紧十指去做自己不愿的事。
冷白的灯光照耀着手术台上的桑梚,她睁着空洞的眼,泪水就这样默默流淌,悄无声息。
检查完毕后,她慢慢走出,耳边传来顾艳琴不屑地轻哼:“五年都没让一个男人喜欢自己,要我,真是一头撞死算了。”
桑梚撑着栏杆,看着还在打电话的顾艳琴,清澈的眸子里慢慢染上了许多说不懂得情绪。
对方还在继续:“当年要不是看在霍家还有点利用价值的份上,我也不会让斯南受这口气,这些年霍家也不行了,找个机会吞了吧。桑梚?她要真为她爸妈好,自己消失或许我还能给那两老家伙留口气。”
似乎对方说了什么,顾艳琴发烦躁转身:“担心斯南做什么,那小子现在被这死丫头恶心的连家都不回,我坚决要这个祸害给我死远远……”话还未说完,就跟桑梚四目相对。
顾艳琴毫不顾忌的挂断电话,美眸微挑:“听到了也好,结婚五年了?都没让丈夫喜欢过你一点?桑梚,你也别怪我这个长辈做事心狠手辣了。”
桑梚强忍着心底的恶寒,看向她道:“所以你要怎么做?”
顾艳琴叹了口气:“老太太喜欢你,不会同意离婚,所以……只能丧偶了。”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的有些过分,她颇为仁慈的补了一句,“你放心,作为补偿,霍家我们不动。”
桑梚抬脚,一步步走到顾艳琴面前,而后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真不愧是一家人。”
顾艳琴看着桑梚离去的瘦弱背影,心口莫名发闷,她抬手捶了捶:“可怜她做什么,这死丫头真是越来越心机了。”
夜渐渐深去,磅礴大雨也将这城市的肮脏慢慢洗涤。
桑梚站着雨中,看着偌大的城市却忽然发现,没有一个是她可以落脚的地方。
回霍家,按照顾艳琴的说法,她会害了两老。
回顾家,按照顾祈言的看法,自己会逼疯他。
仰着头,泪水于大雨混合,分不清哪份是苦,哪份是咸,她终于控制不住的呐喊出声:“啊——!”
桑梚恍恍惚惚回到别墅时,才发现本该漆黑的客厅居然灯光通明,她踉跄着开门,还未迈步就被一道大力给扯了进去。
人都没站稳后背就狠狠撞上了墙壁,顾祈言目光犀利地打量着她:“又要玩什么苦肉计,准备把自己弄生病以后,再去找奶奶哭着说我对你不好?”
听到他这句话,她瞳孔猛然骤缩:“我多么希望,自己真如你想的这么卑鄙。”
顾祈言眯起了眼,往后退了退:“疯疯癫癫说些什么,赶紧滚上去换衣服,别装体弱。”
桑梚垂眸轻笑出声,良久后,她说:“协议我签好了,就在我床头柜里,丧偶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们别动我父母,霍氏是我爸这辈子的心血,不能毁在我这个不孝女手里。”
“算我……求你。”
顾祈言被她这话说的心烦意乱,烦躁的扯了扯领带:“我真心觉得你如果受够当米虫,那就出去找工作。而不是整天在这里自艾自怜不停演戏,丧偶,你威胁谁呢?!”
“还有,我警告你桑梚,商场如战场,霍氏命运如何你爸心里比你清楚,少拿你那一条没人在乎的命来耍心机。再说了,你敢死吗?!”
桑梚忽然仰头,毫不犹豫的看清了男人眼底蔑视于嘲讽。
眼泪就这样慢慢滑过眼角,她忽视掉心底血淋淋的伤口,咧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容,大声道:“我敢!”
那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顾祈言消失了一周,桑梚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周,处理了很多事情。
首先,她把老太太当年划给自己的股份,全都偷偷转移到了自己母亲身上,她爸太聪明,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知道当年她哪怕要求退婚,心底也是深爱着顾祈言的。
否则……顾艳琴哪能利用自己来威胁她爸!
抹掉眼泪,她再把自己手上所有的资金转给了好友,远在法国肖家公子,肖子琛。
资金刚到账户,电话就随之而来,她深吸口气接起:“喂。”
“你疯了是不是?给我转这么多钱做什么?”男人的语气哪怕在责怪,也是非常温柔。
桑梚听到这熟悉的指责,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落下,她捂着唇尽可能的克制:“一周后,转给我爸。记住……不准提前。”
远在彼岸的肖子琛微微蹙眉:“为什么哭?发生了什么事?”
桑梚知道自己这个好友心思缜密,不敢说太多,只能匆匆一句:“看韩剧呢,等你和甜甜的喜酒喔,挂了。”
看着变成忙音的电话,肖子琛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远方久久不发一语。
正在处理工作的安甜甜颇为无奈的将钢笔丢在一旁,双手抱臂:“boss,她结婚五年,你逃了五年,用我挡了四年,弄得我在这里结婚了都不敢请这个闺蜜吃酒,就怕她多想,值得吗?”
肖子琛沉思了一会,缓缓开口:“爱一个人,从来都不是占有,而是希望她幸福。”
安甜甜无语的扶额:“我家嫣嫣这是错过了多么美好的情圣啊……”
肖子琛没有回答,而是摩挲着那条转账信息,眉头紧锁:“把手里工作尽快做完,后天回国。”
夜,渐渐深去。
桑梚特意将自己打扮好,长发柔软的搭在肩膀,就这样静静坐在客厅等候。
时钟跳到12点,大门准时打开,她含着笑起身,轻柔地喊了一句:“老公,你回来了。”
顾祈言被怔到,除了五年前结婚当天,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喊过自己一次“老公”,再抬眸,眼底划过惊艳,但转瞬只剩下默然。
穿上拖鞋,顾祈言讥讽一笑:“听说你打电话威胁姑姑,如果我今天不回家,就要去告诉奶奶?”
桑梚苦涩的笑了笑:“是啊,所以姑姑狠狠骂了我一顿,但起码你回来了。”
顾祈言很少见她对自己笑,失神片刻便将口袋里的东西丢到她脚边,语气全是轻蔑:“对你我真没兴趣,喏,你开心就好。”
开心就好?!
看着脚边的东西,那一刻,桑梚只觉得自己这些年的付出,终于在一腔热血里燃烧殆尽,很久以后,她哑声道:“终于放心了。”
准备离去的顾祈言脚步一顿:“放心什么?”
桑梚抬眸,眼睫眨了眨,似乎要屏退眼底的泪:“放心你是真的,不爱我。”
“神经病。”顾祈言心堵地穿上大衣离去,上车前耳边突然传来桑梚的大喊,“协议在我床头柜,没骗你!”
踩上离合,他面色难看的飙车离去。
桑梚面色惨白的站在门外,挥了挥手,彻底告别这一场永远没有结局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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