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容苏眼前再次闪过沈君澈冷漠的双眸,眼底的微光瞬间黯淡。
事到如今,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手下留情了……
倘若沈君澈是因为她而迁怒容家,那么用她一人性命换容家满门,她绝不会犹豫半分!
容苏失魂落魄地走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顾府的。她木然地坐在前厅里,身体忍不住一个劲地发抖。
不知坐了多久,沈君澈缓步走了进来。
容苏猛地回神,撑起无力的身子,跪到了沈君澈身前。
“殿下,逼你强娶的人是我,与我的家人无关。若我一死,太子殿下能放过我的家人吗?”
沈君澈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他垂眸盯着容苏看了许久,方才沉声道。
“你要是敢寻死,那容家人就都得给你陪葬了。”
容苏闻言一震,五指紧攥成拳,指甲渊渊嵌入了掌心。
跪在冰冷砖石上的双膝寒凉刺骨,却也远远不及她的心冷。
沈君澈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容苏红肿的眼眶让他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勒紧了。
他不愿再看,便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却又站定,头也不回地道:
“此案尚未有定论,你若是想救你的家人,便先呆在后院不要出门,免得横生枝节。”
……
自那日起,容苏便一直呆在顾府后院,一呆便是半月。
纵然还是日夜悬着心,但一想到沈君澈是个重诺之人,容苏忐忑的心里,又多了几分安心。
这日中午。
“轰隆!”
突如其来的一声惊雷吓得正在怔楞的容苏猛地站起,只觉得心惊肉跳,惶恐不安。
这时,院门被推开了,随即楚含烟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容姐姐,你可要撑住啊,你的族人喝了太子殿下赐的酒,正等着你去收尸呢。”
容苏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又是一声惊雷,转眼间,瓢泼般的大雨就倾盆而下。
热泪瞬间涌上,容苏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他明明答应过我的……”
难道沈君澈那日的话,只是哄骗她的谎言吗?
容苏猛地冲进大雨里,一路朝容府跑去。
她数不清自己摔了多少次,但和心里的剧痛相比,身上的痛已经微乎其微了。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容府门外,原本看守的禁军已经全数撤离。
容苏拖着如同灌铅般的双腿慢慢走进熟悉的庭院,随即瞳孔骤然一缩!
眼前的草坪上,满地横尸,而躺在最前方一动不动的人,赫然就是她的双亲!
“阿爹!阿娘!”
凌迟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容苏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无力地软在了地上。
半个月来她几乎不眠不休,她不断告诉自己,要相信沈君澈……
她的一丝信任,换来的却是容家的灭顶之灾!
容苏一步一步地爬到了容父容母的身边,血迹不断从被摩擦的手臂上渗出也浑然不知。
“阿爹……阿娘……对不起,都是Ns我的错……”
重活一世,她还是没能保住全家人的性命……
容苏不断叩击着地面,片刻后,额上流下的鲜血就将她身前的草地染得一片血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君澈快步走了进来。
沈君澈缓缓扫过满地惨状,又落到容苏不断渗出血丝的额头,心口一紧。
他握着伞柄的手用力得青筋凸起,骨节都露出白色。
生平第一次,他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一个人。
见容苏还要再叩,沈君澈一把扔下纸伞,几步走到容苏身边,将她拽了起来。
“别这样。”
容苏身形一僵,随即狠狠挥开沈君澈的手,厉声喝道。
“你没资格在这里惺惺作态!”
沈君澈的手顿在了半空,然后慢慢收了回来,垂在身侧。
容苏一把揪住沈君澈的领子,双眼猩红,满眼都是滔天的恨意。
“沈君澈!爱上你,是我毕生大错!”
话落,她猛地拔出头上的发簪,狠狠朝沈君澈刺了过去。
“噗嗤——”
发簪捅进了沈君澈的手臂,在半空中带起一捧血花。
沈君澈皱眉捂着不断渗血的伤口,垂眸扫了一眼容苏攥得发白的指尖,眼底闪过一丝心痛,转瞬即逝。
“来人,太子妃伤心过度,送回顾府别院好生照看!”
……
顾府别院内。
容苏木然地躺在床上,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泥偶。
自容府那夜起,她便大病一场,卧床不起。沈君澈将她关在这里,转眼便已过了一个月。
这日清晨。
“啊!”
容苏猛地从床上坐起,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刚才噩梦中容府满门惨状的情景。
汗珠顺着额发滚落下来,滴在她骨瘦如柴的手上。
也不知容家人的尸身是否入土为安了……
而她被关在这里,连烧张纸钱都做不到。
正垂眸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喜乐声。
容苏抬头向窗外望去,就见一个双鬓上扎着红纱的小丫鬟喜笑颜开地从门口跑过,嘴里还高兴地喊着。
“太子殿下大婚,大家快去喜堂领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