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的话像针扎进越承泽的心口,痛感却在全身漫延。
他看着安菱,突然想起了季父的话,那颗认定她犯了罪的心不断动摇。
“你为什么不怪我?”越承泽哑声问。
安菱沉默,眸光却渐渐黯淡。
她怎么会不怪。
从和越承泽分别后,她不知道自问了多少遍: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可她没有资格。
越承泽是律师,为己方当事人辩护是天经地义的事。
安菱深吸了口气,努力稳住发颤的声音:“是我的错,我从小就不学好,总让小叔失望。”
闻言,越承泽喉间一紧。
他视线一转,落在墙上的病床卡上。
姓名:安菱。
住院原因:特发性肺动脉高压。
她没有撒谎。
良久,越承泽才挪动双脚走到病床旁,他控制着手,轻轻理着安菱的头发。
亲昵的动作让安菱愣住。
她呆呆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时的记忆好像也跟着涌出。
直到掌心下的黑发顺好了,越承泽才收回手:“上诉,让秦霄宇做你辩护律师。”
听了这话,安菱眼中升起抹诧异。
可不等她说话,越承泽突然转身走了。
“小叔……”安菱哑然,望着病房门,久久没有回神。
她以为越承泽会有很多话对自己说。
也许会认为自己受了委屈,也许会安慰自己不要放弃希望,也许……
医生办公室。
何思辰正在写记录报告,可手中的笔突然被抽走。
他抬头一看,只见越承泽绷着张脸站在身边。
第六感告诉他,这家伙可能是来兴师问罪的。
果不其然,越承泽冷声开口:“你手下的那个病人就是安菱。”
怪责的语气让何思辰皱起了眉:“对,可我也不知道她就是你‘侄女’啊。”
两人虽然关系很好,但高一那年他转学了,和越承泽的联系基本靠网络和电话。
而对于那个“侄女”,他是连张照片都没见过。
越承泽唇线微动,将笔丢还给他:“她能做手术吗?”
闻言,何思辰怔了瞬。
他以为越承泽率先关心的会是安菱伤人的案子,或者再追问自己隐瞒的事。
“能。”何思辰点点头,也正经了下来,“但手术费她可能负担不起,而且她也不愿意做手术。”
听着这些话,越承泽的眉头打了结,一种近乎自责的情绪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的心头。
“你安排手术,其他的事我负责。”
“你要帮她出手术费?”何思辰一脸惊讶。
越承泽冷嗤:“听你的语气,你觉得我很穷?”
何思辰讪讪一笑:“不是,只不过秦霄宇也说过会负责安菱的手术费……”
他话还没说完,越承泽的脸已经黑了。
想起刚刚秦霄宇摸安菱头那熟人似的模样,他就满心不快。
这种膈应感已经快超过对输给秦霄宇的不甘。
“不用理他。”
何思辰拿起笔,正要重新写时,突然想起安菱取保候审的事。
“对了,安菱的取保候审是你办的?”他问道。
越承泽神色微凝:“不是。”
两人不约而同的陷入沉思,到底会是谁帮了安菱?
这时,李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何医生,安菱不停地咳血,已经昏迷了!”
何思辰刚起身,越承泽已经朝病房狂奔而去。
“快去通知唐医生进行抢救!”
何思辰也不敢耽搁,带着护士赶去病房。
刚过走廊拐角,越承泽便看见几个护士推着移动病床朝抢救室跑。
当看见病床上脸色惨白的人,他心骤然一紧:“安菱!”
十几分钟前还泪眼婆娑看着自己的女孩此刻双眼紧闭,浅蓝色的病号服和洁白的被子血迹斑斑。
越承泽跟上去,握住那只垂落的手。
冷!
寒冰般的温度却像烈火灼烧着他的皮肤,疼的他不觉发颤。
“安菱,你醒醒!”越承泽哑声喊道,渐渐泛红的眼角藏着微不可察的慌乱。
赶来的何思辰将他挡在抢救室外:“你先冷静,我和唐医生一定会救她的。”
说着,转身进了抢救室。
“啪”的一声轻响,门框上的红色手术灯亮了起来。
越承泽怔在原地,僵硬地看着空荡的掌心。
在松手的那一刻,他有种安菱已经去了的错觉。
他攥紧了拳,努力平复已经乱了的呼吸,一遍遍告诉自己她会没事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护士进进出出,却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告知他安菱的情况。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是季母。
越承泽看了眼紧闭的抢救室门,按下了接听键:“妈。”
“寒夜,你在律师事务所吗?”季母问。
越承泽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有什么事?”
“你爸好多了,我想明天他出院,叫上小颖……”
季母话还没说完,何思辰突然走了出来。
越承泽心一悬,立刻上前:“安菱怎么样了?”
电话那端的季母听见这话,愣住了。
安菱?越承泽和那死丫头在一起?
何思辰面露急色:“失血过多,但现在血库里的B型血不多了,医院已经联系血站,很快就送过来。”
“我是B型血,可以给她输血。”越承泽挂断了电话,语气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