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翎扶住差点摔倒的席临轩。
见他脸色苍白又憔悴，下眼睑乌青，黑发凌乱，丝毫没有往日那般俊朗干练。
“席医生。”他叫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
席临轩眼眸一闪，那点点希望再次破灭。
他抬头，看了眼面前和季凝雨有五六分相似的季天翎，随后转过头掩去眼底的哀戚。
“有什么事吗？”席临轩嘶声问。
季天翎捧着一个暗红色的木盒，声音低沉：“这是姐的骨灰。”
闻言，席临轩心底一颤，堪堪地转过头望着那小小的木盒。
“妈和我都舍不得姐，但……”季天翎哽咽一顿，才红着眼继续说，“但我知道姐不想离开你。”
他将木盒轻轻放在席临轩手里，目光不舍。
木盒不沉，可席临轩的手却是止不住地颤抖，他不愿在季天翎面前哭，可眼泪还是滴落在那冰冷的盒面上。
这是凝雨，他的凝雨……
季天翎低头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席明了：“如果你真的爱我姐，就好好带着她的期望做好一个医生。”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夜渐渐深了，黑暗就像铁钩勾出了席临轩内心深处的恐慌和落寞。
他紧紧抱着木盒，蜷缩在沙发旁失声痛哭。
“凝雨，凝雨……”
他一遍遍叫着，然回应他的只有外面徐徐而过的风声。
晚夏并没有结束难忍的炎日。
安和医院里，急诊科的李医生找到主任，又是担心又是不解：“主任，席医生都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来上班了，他没事吧？”
闻言，主任放下了手中的笔：“他援助回来没多久，这两年又没有休过假，我给他批了半个月的假，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然而他知道席临轩还没有从季凝雨牺牲的打击中缓过来。
没有人能劝的了他，他们能做的只能给他时间慢慢接受。
“叩叩叩——”
“进来。”
一个护士领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BING
“主任，他找席医生。”护士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主任站起了身，眯了眯眼：“你是……孟云凯？”
孟云凯点了点头：“主任，我这次来桐城是找席医生的。”
闻言，主任愣了一下。
“季凝雨在我们撤离前，让我把一些东西交给他。”
得到席临轩家的地址后，孟云凯驱车赶了过去。
然而敲了将近五六分钟的门都不见有人开，而电话也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孟云凯皱起眉看着手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只能去找隔壁的人。
听他要借阳台，邻居以为他要在阳台喊隔壁的席临轩，没想到孟云凯打算从阳台跳过去。
邻居吓得大叫：“小伙子，这可是六楼，你要是出事了可别赖在我身上啊！”
孟云凯稳稳地落了地，满脸歉意：“阿姨对不起……”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忽然从房中传了出来。
孟云凯心一沉，暗叫不好，立刻冲了进去。
他寻着血腥味跨进房里，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个医生都忍不住毛骨悚然起来。
此刻面无血色的席临轩瘫倒在床边，他的右手紧紧抱着一个木盒，而左手腕已经血肉模糊，一把沾血的水果刀在大片血泊中闪着寒光。
第十五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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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临轩！”
孟云凯疾呼一声，立刻给席临轩做紧急止血，又掏出手机打了120。
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划破了渐渐阴沉的天空。
看着席临轩被推进手术室，孟云凯紧皱着眉浅浅松了口气。
他没想到席临轩居然会自杀。
他以为他会明白季凝雨的牺牲是为了什么，以为他会带着她的遗憾继续做好一个医生。
但是席临轩却比他想象中的要懦弱。
没有季凝雨的席临轩，好像真的活不下去了……
此刻，抢救室内因为失血过多导致休克的席临轩再次陷入每天深困住他的梦魇中。
一片黑暗中，他又看到了季凝雨。
她穿着白大褂，一头黑长发挽在脑后，白净的脸上是浅浅的笑容。
“凝雨。”
席临轩红着眼用力地抱着她，季暖的躯体比那冷硬的木盒真实百倍。
季凝雨轻轻环住他，声音就像盛夏中的凉风：“临轩，回去吧。”
“不！”
席临轩又搂紧了几分，倔强地不肯松手：“凝雨，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好不好？是我……是我的错，我娶你不是为了躲避催婚……”
他像一个孩子恳求着，又像个犯错的人在忏悔自己的罪过。
季凝雨推开他，带着薄茧的双手捧住席临轩的脸，含泪笑着：“你在乎我，我很开心，但是临轩，千万不要忘记我们成为医生的初衷，你一定要要替我好好的活下去……”
“凝雨……”
席临轩紧皱的眸子颤抖着，看着眼前的季凝雨渐渐远去，一种剔骨的痛苦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炸开来。
他目眦欲裂地嘶吼着，却再也看不到那张脸……
病房中。
孟云凯刚走进来，便听见昏迷中的席临轩嘴里叫着“凝雨”。
他皱了皱眉，也只是叹了口气，又不免有些后怕。
如果再晚几分钟，席临轩就已经救不回了。
但想到床头柜上那张遗体自愿捐赠书，孟云凯心里更是燃起了一丝怒火。
“凝雨！”
席临轩痛呼一声，睁开了满是血丝的双眼。
孟云凯走了过来，沉声道：“不要乱动，你伤口才缝合好。”
闻言，席临轩急促的呼吸微微一窒，他转过头，看着有些眼熟的孟云凯，眼眸一暗。
他不席伤口，猛地坐起身攥住孟云凯的衣领：“为什么多管闲事！”
还差一点，明明还差一点就可以和季凝雨走，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了……
见状，孟云凯抛开了平日的季和，一把推开虚弱的席临轩，怒斥：“亏你还是个医生，自杀再将遗体捐献，你这是尊重自己和生命吗？”
席临轩瘫坐回病床，心如死灰的目光呆呆地落在洁白的被子上。
那满是青渣的下颚颤了颤，滴滴热泪从那双通红的眼中流出。
他痴傻般笑了笑，却又紧咬着牙呜咽着，俨然快要失去了理智。
“我想她。”
席临轩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三个字清晰地说出来。
每一个字都好像饱含了他所有没来得及告诉季凝雨的感情。
孟云凯眸色一怔，眼前的席临轩恍然让他想起三年前的自己。
他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孩穿着婚纱嫁给了别的男人。
在那一晚，他喝得酩酊大醉，哭的像个孩子。
在被酒精刺激的胡言乱语中，他也含泪大喊“我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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