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出征回来了,他还带回一个怀孕的女子。
消息传回将军府后院的时候,我正和桌上的那盘蜜饯做着最后的斗争,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月儿睁大眼睛看着我,似乎想从我淡定的脸上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当最后一颗蜜饯被我放进嘴里的时候,她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夫人,您当真就……”
“是小姐”我微仰着头细细的品味着最后的甜腻,盘算着要不要再来一份山楂糕。多吃点才有力气上场呀。
“…小姐,您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么”
“瞎说,我不是还提前铺垫好了银子的么”
……
月儿显然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望着我一阵无语。至于星儿,眼看着从焦急到不解,最终也没有开口。
不过,我真的能那么淡定自若么……当然不能!我面上虽然云淡风轻,其实心里早已经百转千回:好你个沈卓,终于狐狸尾巴藏不住了。等我抓到你的,我必将你……
将他怎么样呢?其实我心里并没有底
一
我姓柳,单名一个嫣字,年方十六。我及笄那年,新晋将军遣媒人上门提亲。将军自然是指沈卓。
“虽然沈将军长你八岁,但你爹爹仔细打听过了,他十二岁参军,官至骠骑大将军,去年刚调回京都入职,从未议亲。”
“虽说武将出身,难免人会粗些,但近一年给将军议亲之人络绎不绝,不乏皇家贵女、权臣明珠,但他从未松口,应不是贪恋权势、沉溺美色之人”
“他父母均已过世,家中长辈只一乳娘,嫁过去倒不会有晨昏定醒等诸多规矩,否则以你娇惯的个性,我还真是不放心”
娘亲自顾自的说着,与其是在说服我,更多的像是在给自己吃定心丸。出身武将家族,她对从武之人自是欣赏,但毕竟消息只能从爹爹口中听闻,将军此人她却是未从亲见。
许是太久没听见我回应,娘亲一回头就看见了在椅子上正频频点头的我,离熟睡仅一步之遥。
“嫣儿,嫣儿…”在娘亲的呼唤声中,我终于醒来,抬手随意的擦了擦还没流下来的哈喇子。
要说对于成亲没有任何期盼是假的,毕竟是这辈子第一次…好吧,加上上辈子也是。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我好歹是纵横网文圈的资深女流…呸,女网民,这种情节见的多了,所谓将军乱提亲,不是想暗度陈仓就是战争伤了身,呵,还挺押韵……更何况我不仅见过猪跑,我还真吃过猪肉,才没有那么容易上当。
“娘亲,虽说将军战功显赫,但战场上刀剑无眼,您就不怕他伤痕累累,面目狰狞?”
“当朝以武为尊,将军自小从军自是英勇男儿,何况男人不以貌为是,品性至上”
“那您就不怕大龄未娶,是有隐疾?万一伤了重点部位,岂不是您心心念念的外孙都抱不上?”
“嫣儿,休得胡言”娘亲面目微愠,似乎对我惊世骇俗的言语还是很难消化。但随即还是叹了口气说道:“你三年前失足落水,大病一场,好不容易恢复过来,我与你爹爹并不想强迫你琴棋书画,精于女工,唯一担忧的就是你的亲事。只希望能寻清白简单人家,不短衣食,不苛内室,顺遂的过一生罢了。将军是从武世家,自是不像文臣规矩繁琐;家门简单,进门即是当家主母,不怕你吃亏。如今已是上选,娘亲希望你好生考虑,勿要再任性妄为。”
看着母亲真挚的眼神,以及为我思虑良多,我心头微动。想是孤身来到这里,举目无亲,但经年累月,爹爹娘亲却是待我极好,没有丝毫缺乏父母亲情。怎可在这种本身就要看运气的事情上再让娘亲担忧呢,心里想着,不由得的乖巧顺从:“娘亲放心,嫣儿答应就是了。”
“好,好,你能这么想,娘亲就放心了。”大概她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同意,毕竟骄纵惯了,且有自己的主意,经常不把所谓人言可畏放在心里。但是本资深网女却是明白,当下民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多少能佳偶天成,顺遂一生的,否则又怎会妻妾成群?选谁无甚区别,但我既然能预料到,自然也有能力让自己尽可能快乐无忧,最差也可全身而退。
我姓柳,单名一个嫣字,及笄那年,娘亲为我取字:悦安。意思浅显,不过是希望我喜乐安康。
我十二岁那年,不小心掉入鱼塘,被捞起后大病一场,病愈后之前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脾性也大改。爹爹和娘亲虽是诧异我一扫往日沉静安稳,变得活泼好动,甚至…顽皮难训,但终究敌不过独女大病初愈的宠爱,一切随我而去,更加娇宠了。
只有我知道我不是失忆,而是我根本就没有那段记忆。
我从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正躺在红木雕花床上,床前垂着粉色纱帐。我望着屋内的陈设,发现这不是我的小房间,没有床前的书桌,没有我的书架和我的懒人小沙发。我第一反应是自己没睡醒,仔细的闭上眼睛,再郑重的睁开,发现眼前依然是陌生的环境。除了纱帐,映入眼帘处是一张古香古色的屏风,立在床前一米有余处,遮挡住我探索的目光。这古香古色的陈设,我不得不想,难不成我走大运,穿越了?这个想法一出现,莫名的兴奋传遍全身。是的,我不担忧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只是幻想着我穿到了哪里?是后宫中的霸主皇后还是被打压的苦命嫔妃?是自小不受宠的公主还是任人使唤的婢女?无论怎样,以我的网文储备量,和这未来视角,似乎都可以大干一场,绝不向恶毒势力低头。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崛起计划中不可自拔的时候,一声“小姐”打破了我的雄伟梦想,也坐实了我的穿越。这一定是我的的新世界导游了,我心里想着。
在我“你是谁,我是谁,这是哪儿,快给我介绍下”的疑问三连中,我的导游没有第一时间给我揭开新世界大门,而是喊来了乌压压一群人,在经过多个大夫轮流上阵问诊的神奇操作后,我被宣判为: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头部造创致使失忆“呵,果然是熟悉的开场。我对此不准备辩解,毕竟我也解释不清,更何况这个结论非常有利于我在这里立足。
接受了穿越失忆的设定,我自然可以理所当然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可以问。而丫鬟月儿承担了这个为我解疑答惑的重任。从她口中我知道自己的爹爹是正三品户部尚书,母亲是辅国老将军嫡女。我有一个兄长,长我五岁,随舅舅出征在外,每年中秋、上元节才会回家小住。爹爹和娘亲只有一个女儿,我自然没有姐妹。月儿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丫鬟,和我关系亲密。我因性格沉静,朋友不多,只和兵部尚书家的嫡小姐周婉和县公家的小公子赵安自幼相识,有所来往。
在我醒来的一个月后,我对这个世界的信息获取的也七七八八。且第一次对尚书府外面的某处地点有了好奇,即传说中的薛记糕点铺。我醒来后嗜甜食,娘亲虽然担心我吃坏了牙齿但拗不过我,还是隔段时间就有新的糕点花样送进来,荷花蜜露、枣泥酥、合意饼…我总是在吃过各式点心之后再吃一两块山楂糕清口,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