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窗户洒落到洁白的被子上，隐约的暖意让姜穗穗的意识渐渐清晰。
她缓慢地睁开眼，眼前的一片白让她还有些迷茫。
直到左臂的酸痛和大脑的晕眩才让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姜穗穗匆匆掀开被子，忍着疼痛穿好衣服就要往病房外走。
她记挂着靳书然，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手术成功没有……
“咔”的一声，病房门开了。
顾秉渊见她起来了，忙道：“你在休息一会儿吧，你身体才恢复，又给书然输了那么多血，吃不消的。”
姜穗穗摇摇头，哑声问：“书然呢？他怎么样了了？”
闻言，顾秉渊沉默了几秒后道：“他就在隔壁，没有生命危险。”
听了这话，姜穗穗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抬腿就要往外走：“我去看看他。”
顾秉渊没有阻拦，而是扶着她一起过去。
病房中，靳墨霆正坐在病床旁，满是血丝的双眼中浸着几分倦意。
姜穗穗步伐一滞，站定在了门口。
她先是看了眼靳书然，他整个人几乎都被绷带缠绕着，脸上扣着氧气罩，但呼吸均匀，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而后目光才慢慢移开，却撞上几步外那如炬的视线。
姜穗穗紧捏着衣角，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没事就好。”
说完，她转过身离开，竟带着一丝落荒而逃般的狼狈。
站在走廊，姜穗穗倚靠着墙，看着眼前的顾秉渊，低声道：“对不起。”
顾秉渊面色一怔：“为什么道歉？”
“我……”姜穗穗欲言又止。
不为其他，她看到靳墨霆那一瞬，她还是能感觉到内心不由自主涌起的旧情。
明明知道那旧情会伤害顾秉渊，她却还是难以控制。
这样的她连自己都很讨厌……
顾秉渊像是一眼看穿了般地揉了揉他的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些事是做不到一刀两断的。”
姜穗穗眸色微暗，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要救靳书然，她想以后应该都不会和靳墨霆怎么见面了。
忽然间，她眉头一蹙，恍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姜穗穗抬起头，正色道：“苏苒是B型血，靳墨霆是AB型，书然怎么会是RH阴性血呢？”
这种血型稀少，而她与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靳书然是同血型，这不是太巧了吗？
顾秉渊脸色一变：“他……”
一阵脚步声缓缓接近，最后停在了二人身边。
姜穗穗转头看去，是靳墨霆。
左臂的酸痛感好像正在慢慢变大，她握着拳，竭力忍着多余的感情看着他：“书然真的是你和苏苒亲生的？”
靳墨霆目光微凝，嘴里的回答像是被眼前人那怀疑的目光扼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
面对此刻的姜穗穗，他竟然头一次生了想逃避的念头。
姜穗穗紧紧地盯着沉默的靳墨霆，脑海中想起第一次见靳书然和之后与他的相处。
从前她只觉靳书然长得靳墨霆，可后来却发现他眉眼却更像自己。
一瞬间，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姜穗穗脑子里一闪而过。
她脸“唰”的一白，嘴唇微颤：“书然……是我的孩子对不对？”
因为姜穗穗的这句话，周遭像是陷入了一片死寂。
顾秉渊一言不发地看着靳墨霆。
或许他们都没想到靳书然会出事，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姜穗穗知道真相。
良久，就在姜穗穗快要无法忍受这种沉默时，靳墨霆终于出声了。
“嗯。”
一声轻轻的嗯让姜穗穗瞳孔骤然紧缩。
她只觉原本杂乱的大脑顷刻变得一片空白，只剩下了靳书然那张稚嫩的脸。
靳书然是她的孩子。
她生的是个儿子，不是女儿，而且他还活着……
八年中因为没保住孩子的愧疚、被隐瞒和对姜母的不解如山体坍塌将她掩埋。
姜穗穗踉跄了几步，在顾秉渊和靳墨霆震惊的目光下，她转身用尽全力地跑了。
“穗穗！”
顾秉渊立刻追了过去。
靳墨霆望着姜穗穗离去的方向，心头发窒。
他叫来文骁，叮嘱他照顾靳书然后也赶忙追了上去。
等两人追出医院，姜穗穗已经坐上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她一定是回去找阿姨了。”顾秉渊紧皱着眉，带着责备和冷意的目光将身前的靳墨霆扫了一遍。
靳墨霆没有丝毫犹豫地朝自己车跑去。
他知道当年的事已经无法这么稀里糊涂的隐瞒下去了。
姜穗穗不知情，那么造成这一切的除了姜母就没有别人了。
顾秉渊也紧随其后，两辆车追着前方的出租车，满心焦急。
车窗外的路景就像记忆在姜穗穗的脑子里飞速而过。
她死死咬着唇，快要滴血般的眼内蓄着随时都要落下的泪水。
抑着锥心的刺痛，她紧紧握着拳，全然不顾指甲陷入掌心的痛。
她要去问问那个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什么要告诉她生下的是个已经夭折的女儿。
姜穗穗仰起头，硬生生将眼泪逼回去。
没有得到姜母亲口的承认，她不想哭。
车子在熟悉的地方停了下来，姜穗穗把钱丢给司机后踉跄着走上台阶，用力地敲着门。
巨大而刺耳的敲门声吵醒还在睡梦中的姜母。
她挣扎着起身穿好衣服，没好气地嘟囔着：“大清早的谁啊……”
直到门一开，发现是姜穗穗，姜母愣了一阵。
她已经有半个多月没看到过她了。
“你……”
“我当年生下的孩子呢？”
姜穗穗通红的眼睛如鹰爪般紧抓着姜母，声音因为竭力克制分外颤抖。
姜母心一惊，却仍装作莫名其妙的表情：“一大早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问你我当年生下的孩子呢！我孩子呢！”
姜穗穗嘶声大吼着，快要无法抑制的怒火渐渐烧上大脑。
“姜穗穗！”姜母声音高了几分，似乎想靠这样掩盖心虚，“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话音刚落，顾秉渊和靳墨霆一同走了来。
看到靳墨霆后，姜母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难道靳墨霆把孩子的事情告诉了姜穗穗了吗？
姜母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关上门，姜穗穗却手疾眼快地将手放在门缝间，咬牙一字字问：“我的孩子没死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