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宇文澜好似被一道雷劈中，狠狠僵在原地。
分明还是炎夏，他却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升头顶，爬过背脊，让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的手指甚至僵硬地不能动弹。
宇文澜死死地凝视着燕姝，眼眶已然通红：“你恨我？”
燕姝被他眼中的悲伤刺到，喉间顿时涌上股涩痛。
她强咽下，缓缓开口：“是啊，你不是……也恨透了我吗？”
那年在祠堂，她听得清清楚楚，听他说自己是如何的恨南疆，恨皇帝。
宇文澜沉默了很久。
半晌，他手指松开，头慢慢垂下：“我以为……我做了那么多，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燕姝，你以为我为何要立你为后，为何要告诉天下人你并非不详，又为何三年都无后宫？”
“这一切，皆是因为……我心悦你！”
这句话无疑像是青天霹雳一般砸下。
话音落下，燕姝狠狠一怔，睁大的瞳孔里写满了不相信。
“你说什么？”她嗓音微微发颤，“你说……你心悦我？”
这怎么可能？！
宇文澜深吸了口气，将深藏心底多年的秘密宣之出口。
“是，燕姝，我心悦你。”
“我从未在战场上对谁心软过，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我那时没有杀燕观棋，并与他做了交易，我救下他，放他回南疆，唯一要的就是他拆掉那高阁，放你自由，可你却先……”
“看着你死在火海之中，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疼？！燕姝，我知道从前万般都是我的错，你回到我身边，行不行？”
一字一句，让燕姝应对不能，久久不能出神。
而让她更愕然的，是宇文澜那诚恳卑微的语气。
曾是大将军，如今更是皇帝的宇文澜，竟是为了求她回去而如此卑微？！
燕姝目不转睛地看着宇文澜，想要在他脸上寻到一丝说谎的迹象。
可是没有。
他说的……都是真的！
燕姝的心底一阵抽疼，可她做不到将他拥在怀中。
他该去做他的潇洒皇帝，和她这个不详之女再无瓜葛才对！
想PanPan到这儿，燕姝向后退了两步，冷眼看着宇文澜，嗓音平淡疏离：“但我不爱你。”
一瞬，像是有无数根针在脑袋里横冲直撞般，宇文澜脸色泛白。
他向面前的那人伸出手，却被躲开，仿佛两人之间的距离怎么也不能跨过。
燕姝转过身，一滴眼泪无声滑落：“该说的话我都说过了，宇文澜，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没有看到，她身后的宇文澜此时满眼戾气，口中死死地咬住舌尖，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
他站在原地，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最后，终是看着燕姝一步步远去。
突然，宇文澜眼前一阵晕眩，身子晃了晃像是就要摔倒。
一直在暗处等着的裴厌见状忙上前扶住他：“陛下！”
宇文澜在他的搀扶下站稳：“我没事。”
裴厌很担忧地看着他：“陛下，如今要怎么办？”
“她想离开我……”宇文澜双眼微眯，黑眸底的戾气却怎么都掩不住。
“但我不会放手！”
宋修离受伤，虽不严重，但燕姝还是没有让他出门来照看茶水摊。
但他想起宇文澜，终究还是不放心，偷偷跟出门看着燕姝。
没想到就撞上宇文澜与燕姝争吵的这一幕。
见燕姝抬步是要往家的方向走，宋修离忙抄小路，先她一步回到了家中，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刚关上门没多久，房门就再次被推开，双眼通红的燕姝走进来。
宋修离一惊，迎上前焦急道：“公主，您怎么了？谁欺负您了？”
燕姝一把抓住他手臂，声音还带着些许哭腔：“修离，我们离开金陵城，我们离开这里，现在就走！”
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如果再多看一眼宇文澜那痛苦不已的神情，她都绝对会心软回到他身边。
可是……可是他们的相遇本就是一场错！
宋修离怔了怔：“公主，您说要离开金陵城？那我们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燕姝突然情绪崩溃的喊了声。
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像是马上就要落下。
宋修离慌乱起来，手足无措的想给她擦去眼泪，可手抬到半空中又想起自己身份，觉得不妥，终是落下。
“是是，我们马上就走，一刻都不耽误，您千万别哭！”
他说完，目光在屋子里乱扫着，想着该拿些什么。
越着急偏偏就越慌乱。
等宋修离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行装，回眸去看，只见燕姝坐在床榻边。
她双眼失神，看上去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傀儡，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
这让宋修离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出口的声音都小心翼翼：“公主……您还好吗？发生什么了？”
燕姝回神，抬头去看他，眼底的难过还没完全敛起。
她眨了眨眼，才摇头：“我没事。”
宋修离仍是担心，但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说：“那属下现在去准备马车，您等我回来？”
燕姝点点头，收回了目光，再次陷入沉思。
宋修离最后看了她一眼，不敢耽误，推门走了出去。
燕姝回来时已是傍晚，宋修离没走一会儿，外面天空便被夜色笼罩。
整个屋子陷入漆黑，燕姝扯回思绪时，瞧见满目黑暗，顿时狠狠一怔，而后战栗起来。
十六年的高阁……她不要再回到那里！
光……蜡烛呢？蜡烛在哪儿？！
燕姝忍着心底的恐惧踉踉跄跄起身，凭着记忆摸向桌子上的蜡烛。
终于，“嚓”的一声，蜡烛燃起。
燕姝望着那蹙跳跃的火苗，心慢慢落下。
可还没等松口气，只听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
有人翻墙进来了！
多年胆战心惊的生活让燕姝会随时在身上藏一把匕首。
她下意识摸到腰间的匕首，死死盯着那道正靠近屋子的人影。
不会是宋修离，他回来时会高声喊她。
所以……会是谁？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黑暗中传来一个男人的阴笑：“燕掌柜，你一个人在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