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政还是那个态度：“这件事算我欠你。”
他话说成这样，但宋悠然丝毫没从他那张淡薄的脸上看出他对她的亏欠，尤其是下一秒，“今天找你是想把话说清楚，过去的我可以不计较，但以后林岚再找纪思尔麻烦，我不会再纵容。”
宋悠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她太清楚乔子政了，嘴上在说林岚，实际上就是在警告她。
“找人在网上抹黑融坤的事我可以不计较，林岚去老周那里抢单子我也可以不计较。”
他忽地一顿，看宋悠然：“老周平时人喜欢在墨莲居，除了身边几个人知道，没人知道。林岚怎么会去那儿找他，我也不想问你了。”
宋悠然桌下攥起手，脸颊滚烫。
“挺下作的。”乔子政评价。
是在说林岚，也在说她。
乔子政印象中的宋悠然是清高的，姿色有，能力也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然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过去好歹是有好感的。
最近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
该说的话也说完了，乔子政付款以后起身，拿起自己的大衣。
宋悠然情急之下站起来，神色有些慌乱地上前拉住他袖子：“子政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
乔子政看着她的手，眉头皱起，宋悠然见状赶紧松开，“林岚她做事莽撞，我劝过她好多次……”
“我不想知道过程，也对你们之间的事不感兴趣。”
乔子政最后看她一眼：“与其盯着一个纪思尔，你倒不如劝她专研自己的业务水平。”
还有你，别瞎折腾。
最后那句话他懒得说了，转身离开。
宋悠然气得差点掀掉餐厅桌子，但她是淑女，在外面不可能这样做，只咬牙切齿地快把纪思尔这个名字都嚼碎了，“纪思尔，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出去，待那头接通，她已经收起愤怒的情绪，柔声开口喊人：“姨妈，我是悠然，上次跟您说的事情，我想让您亲自来证明。”
苏瑞妮挂了电话，惴惴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心里乱得要命。
宋悠然刚在电话里跟她讲，如果她不相信纪思尔被人包养了，今天晚上就可以跟她证明。
姨妈你不是最在乎思尔的家教吗，你说她好好一个女孩子结婚前被男人包养过，以后哪个正经男人敢娶她？
姨妈，如果你再不拯救她，思尔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那个男人给她买了房子，彻底把她养起来了，你知道外面的人说这是什么吗，说这是金丝雀，见不得台面的！
宋悠然惯会揣度人心，一张嘴能说会道，三两句就直击苏瑞妮痛点，被她说得站不稳一下就跌坐下去，好半天才喘着粗气回她：“好，好，我这就来晋城！”
宋悠然极其满意勾起唇，“姨妈，我把思尔和那个男人的地址发给你。”
算着时间，从昭县到晋城，苏瑞妮赶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那个点儿，说不定乔子政正在纪思尔床上。
一想到思尔做了她日思夜想的事，她就嫉妒得发狂，眼中恶毒怎么都隐藏不住了。
……
临近下班，纪思尔才稍微休息一下。
站起来扭一扭坐得生疼的腰，去茶水间倒水喝。
碰上正在煮咖啡的陆鹏，纪思尔喊一声陆总，随口问：“今天没人给你煮咖啡吗？”
“小陈派去外勤了。”
陆鹏说。
小陈是崔晓优调给纪思尔之后，新来的助理。
“哦。”
纪思尔点点头，没话了。
陆鹏毕竟是上司，关系再好，他在她面前总是有威严的，工作时间她也不敢跟他闲聊。
陆鹏看她两秒，道：“我很严肃吗？”
纪思尔愣了一愣：“嗯？”
陆鹏笑：“我看你们平时在我面前都很拘谨，是不是我对你们太严厉了？”
“严厉是好事。”
纪思尔说了实话，也顺便拍个马屁。
陆鹏也笑，抬了抬下巴，“去吧。”
抬腕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下班。
陆鹏想起友人提醒，工作之余可以适当有点个人时间。
他这个年纪，有钱有事业，为人也不错，哪怕比她稍微大了点儿。
回到办公室，他给纪思尔发消息：思尔今天要加班吗？
纪思尔过了两分钟才回他：怎么了陆总，有新工作给我？
也就是这个时候，乔子政给她发消息来了：加班吗？
纪思尔暂且没回他，要等上司先发话。
陆鹏：没有，最近难得空闲，如果你不用加班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因为以前经常和陆鹏一起下班吃饭，讨论工作的同时也精进自己的业务能力，纪思尔并没觉得他的邀请有什么问题。
要是以往乔子政没找她，她就答应了，但今天显然乔子政没应酬，是要跟她过夜的，纪思尔便回陆鹏：陆总，今晚我有点事。
陆鹏：行，你忙。
纪思尔再确认一下：有工作要讨论吗？
陆鹏：没有，你先忙自己的事。
纪思尔：好。
翻到乔子政的对话框，回他：不加班。
几秒后，乔子政问：来接你？
纪思尔抬眼望去整个办公区域。
他们早上按时打卡，下午各自有事，很多同事已经都不在公司了，被人撞见的几率要小得多。
但纪思尔还是比较严谨的：你在之前那地方等我，好吗？
乔子政：嗯。
隔两条街呢，应该不会被同事看见的。
纪思尔迅速收起手机，最后处理了一点儿工作，等着下班。
今天陆鹏也没加班，跟外面办公区的下属打完招呼就走了，纪思尔走他后面。
比上司后离开，这是作为打工人的自觉。
拎着沉重的公事包走了两条街，纪思尔终于上了乔子政的车。
男人看她有点儿小喘，脸蛋红扑扑的，无语道：“你这是何必，好歹我也算你半个老板，给人看见坐我车怎么了？”
纪思尔系安全带的手一顿，回头鄙夷地看他：“我俩可是闹过绯闻的，好不容易我上司才给我洗干净，又来？”
乔子政唇角扯了下，车子开出去：“为什么要洗干净。”
纪思尔：“……”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顿太久，等黑色宾利汇入车流，纪思尔拉拉他袖子，软软的声儿问：“晚上你想吃什么呀？”
前面堵车，乔子政转过头来看她，眼底明晃晃漾着滚烫温度，嗓音低了：“你说我想吃什么？”
纪思尔脸就红了，努了努嘴没理他。
乔子政也不再逗她，拉了她一只手放在腿上，“买菜回去给我做饭吃。”
纪思尔还在想刚才他那眼神，红着耳尖：“哦。”
铜雀台是高端住宅区，虽然外面没有菜市场，但周围遍布大小型商超，买菜购物很方便的。
乔子政在商场底楼停好车要陪纪思尔去采购，纪思尔按住他手，“你别去了，我很快买完回来。”
“……”
“人多眼杂，说不定有认出你的，拍了传网上就不好了。”
纪思尔笑笑，开门下车。
乔子政看着那道小小背影上了扶梯，然后逐渐消失在视线上方，弯唇一笑。这是跟他久了，做什么事都想着避人耳目。
等纪思尔的时候，乔子政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我们的人到了缅纱，已经跟你这边的人汇合了。
是闻松。
乔子政没回他，删掉了信息。
等了二十几分钟，纪思尔还没回来，她这是要把超市搬回家吗。
乔子政等得没了耐性，扔了烟头锁车去找她。
这会儿纪思尔还站在生鲜货柜前，一手拿着羊排，一手拿着牛排，在思考到底做哪个好。
乔子政来了电话：“在哪？”
纪思尔一惊，眼睛四处找他：“你上来了？”
下班时间超市人多，很吵，纪思尔听到他那边的嘈杂声，紧跟着就看见他穿过人头攒动的蔬菜区域过来了。
西装革履的矜贵样，和这地方格格不入。
他走到纪思尔的推车前，看看里面东西，又看她手上，“你会做羊排？”
她一哽，摇摇头。
乔子政忍笑，又问，“会煎牛排？”
她笑笑，又摇头。
买回去再说吧。
乔子政把她手里东西全都放了回去，拿起一旁的肋排，“炖排骨吧，这个简单。”
“哦。”
纪思尔答了一句，转身找山药去了。
等她拿了山药回来，乔子政推着车在等她。
后来就是他走前面，她跟在后面，有男人一起就是不一样，不用担心人力问题，买了整整四大口袋的东西才走出超市。
上车时，乔子政笑：“把我当搬运了这是。”
纪思尔讨好地捏捏他手：“会报答你的。”
男人这就眯眼看过来，眼中深意明显，纪思尔又红了脸，咳了一声：“回去吧。”
到家后乔子政去洗澡换衣服，纪思尔把山药排骨洗洗炖上了。
她心想乔子政是不是发现以前自己尽给他吃预制菜了，怎么突然想起和她逛超市采购食材……回头看一眼卧室那头，抿了抿嘴。
等到乔子政换好居家服出来，已经满室香味，纪思尔正在煮西兰花，打算做个凉拌西兰花。
乔子政靠着墙抽烟，眯眼朝那头望去。
这烟火气一时让他怔忪，那个为了晚饭一直忙碌的小身影让他心头渐生暖意，他走过去，从后面单手扶着她的腰。
纪思尔轻轻回了下头，笑得有些娇憨：“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吃饭呢。”
乔子政吐了口烟，嗓音温柔：“不急。”
大手扶在她柔软纤细的腰上，一直一直，隔着毛衣，掌心熨帖着她的皮肤，不知是不是男人手掌太过温暖，纪思尔被他这样半搂在怀里，觉得心安。
她竟一时愣在了橱柜前，手拿着汤勺，忘了搅动炖锅里的食材。
直到男人的大手覆在她手背上，握着她的手翻动勺子，提醒她：“你走神走到外太空了，还想不想吃排骨了。”
她这才发现他什么时候已经抽完那根烟，空出来的手握着她的。
而另外那只手没离开过她的腰。
等重新盖上锅盖，她放下汤勺缓缓转过身来。
两对儿漆黑的眸子相互胶着，她下定决心一般开口，唇有点打抖，“乔子政，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看着她，薄唇微抿，柔和眼神百转千回，末了抬手捻起她额前一缕碎发，嗓音磁性好听：“我一直觉得做比说的更重要，可如果你看不见，我就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