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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锁的声音。
许婉清转头看去。
她看见了秦乾，迎着窗外透进来的光，那瞬间，她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几年前，秦乾还会对她笑的时候。
那时候的秦乾对她来说，就像是天使。
他将她从冰冷的深渊中拯救出来，让她觉得还可以再坚持下去。
“星枕……”她期待地看向秦乾。
可他旁边的人却拦在她前面：“许婉清小姐，我代表秦乾先生，请你签好离婚协议交给我。”
他一开口，天使就不见了，只有冷静得如同恶魔的律师。
秦乾看见屋子里的一片狼藉，还有许婉清流血的双脚，眉头皱得死紧。
他径直将许婉清扯起来：“你又在做什么戏！”
许婉清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扯起一个麻木的笑。
秦乾眼眸一沉，直接拉着人去了医院。
医院，会诊室。
年迈的老医生查看了许婉清的伤口之后，发现她的身上还有多处旧伤。
他狐疑地看了秦乾一眼，委婉问：“姑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
许婉清整个人蒙住了，面对像爷爷一样慈祥的老医生，她微微低下了头。
“没有……我过的很好，谢谢爷爷。”
没有人欺负她，只是她自己自作自受而已。
可她这副样子，压根就没有任何说服力。
一旁的律师赶忙上前道：“周总绝对不会对女人使用暴力，这点您大可放心。”
老医生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她既然容易受伤，你们就要多关心关心她才行。”
许婉清垂下头，心中莫名涌上的酸涩委屈让她的眼中蒙上一层水汽。
她很想告诉老人，秦乾是不会关心她的。
秦乾厌恶许婉清，毋庸置疑。
不然，连一个陌生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秦乾怎么会跟她结婚三年却都没有发现。
心像被开了一个洞，风毫不留情的贯穿了她。
许婉清用力眨眨眼，朝老医生温柔笑笑：“我过得很好，真的，谢谢您关心。”
只是她最爱的人终于要抛弃她。
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回到病房，秦乾的脸色已经沉得十分难看。
她才刚睡到病床上，秦乾的声音就冷冷响了起来：“你还真是演得一手好戏啊，以为这样就可以拒绝离婚了吗？”
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又被狠狠扎上一箭，可许婉清却对他笑了起来。
等他骂完，她只问了一句话。
“能放过瑾安吗？”
秦乾冷笑，他看着平静带笑的许婉清，问道：“凭什么？”
许婉清没有回答。
她从床上下来，抬起头看着秦乾，身子缓缓下降，最终“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轻轻的一声，却重重敲在人心上。
她早已没有任何可以给秦乾的东西，只有最后的一点自尊，夫妻多年，她从来没有这样求过他。
可秦乾却像是在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跪在地上的她。
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在笑！
“疯子！”

陆蔓的手落在半空，有些尴尬地收了回来。
她很快又恢复往常，道：“需不需要我去陪陪她，她一个人也挺可怜的……”
“她有什么可怜的！”秦乾突然发怒，吓得周围的人都看向他们。
“我还有事，先走了。”秦乾说完，脸色十分难看地离开了医院。
陆蔓却看着他的背影狠狠皱眉，他嘴上说得难听，却还是没让她别去。
这些天，虽然他对自己百般好，但却碰都没有碰过她！
好几次深夜，她都听见秦乾呢喃着，叫的却是许婉清。
病房里面，护士扶着许婉清往外走。
她的手机没拿，只能去前台打电话。
许婉清突然笑着说：“护士小姐，你去忙吧，我自己去就好了。”
护士看着许婉清温和的笑容，不由放了心：“那我先去忙了，你小心点。”
许婉清点点头，护士走后，她一个人扶着墙慢慢往前台走。
刚走了两步，脚上就一疼，她熟悉伤口的感觉，知道这是伤口裂开了。
但她好似感觉不到疼，一个人一步步走到了前台。
电话打出去，很快就有人接了。
“李律师，”许婉清顿了顿，“我想拜托你，把我的股份全都转让给我的父母，但是……”
她想起小时候日日夜夜期盼父母来看她的日子；想起自己发现他们原来早就各自有小家时的绝望；想起舒父打在她脸上那一巴掌……
她早就应该看明白，他们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对面的人很有耐心，她停下的时候也没有打断她，直到她下定决心。
“我要跟他们断绝关系，从此我再也不是他们的女儿。”
既然他们不要她，那她也不要他们了。
讲完电话后，许婉清又一个人撑着墙往回走。
她瘦弱的背影，不知为何，在空荡荡的医院长廊里显得可悲又凄凉。
许婉清哭不出来，她只是在笑。
推开门，陆蔓正等在里面。
陆蔓一看见她，就将病理报告和一叠照片往许婉清身上扔过去。
许婉清被报告狠狠砸在身上，她低下头，就看见照片上拍的全是自己去梁遇白诊所的情况。
她微微一怔，看来陆蔓都知道了。
“听说你自杀了，可是为什么你没死呢？”陆蔓声音里充满恶意，“你这样没人疼没人爱的人，还要活着拖累别人多久？！”
说完，陆蔓就走了。
真是可笑，谁能想到陆蔓曾经是许婉清唯一的好朋友呢？
可她如今却只咒着许婉清去死。
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愿意爱她。
父母是这样，陆蔓是这样，秦乾……也是这样。
许婉清抬头看向窗外，外面正是一轮夕阳，暖黄色的光照在她的身上。
她想起自己的一生，像极了这一天的太阳。
开始是冉冉升起的晨光，虽然没有爸妈，却有爷爷疼爱她；后来升到最高，就是她遇见秦乾的那几年；再往后就是不断地下沉，一直沉到深深的黑夜里面。
并且再也不会升起。
许婉清回了家。
她从床头柜里找出那份离婚协议，签之前，她看了窗边的千纸鹤一眼。
里面的千纸鹤静静地待在那里，她找了一张纸出来，在上面写了一句话：希望秦乾忘记我。
她将那张纸折成了千纸鹤，放进了玻璃瓶中。
那是一只失去了颜色的白色千纸鹤，在彩色的千纸鹤里面显得格外的苍凉。
之前，她希望秦乾永远记住她，现在她却希望自己从来不曾出现在他的生命。
周氏，总裁办公室。
许婉清将签了字的离婚协议放在了秦乾的手边，她抬起头，朝他笑了笑。
秦乾看着那份签好的离婚协议，眉头却紧皱。

第9章 对不起

她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签了？
还以为她真的有多坚持，原来也不过如此。
秦乾拿出钢笔，要在她名字的旁边，也签下自己的名字。
许婉清却突然按住那份协议。
秦乾抬起头来看她：“你什么意思？”
她看着那份离婚协议，停顿了好半晌，才颤着问他。
“秦乾，签字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秦乾冷嘲一笑，她又来这一套欲擒故纵的把戏，却不知道他早就看厌了。
这一刻，许婉清感觉自己站在悬崖的边上，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哪怕一刻，喜欢过我？”
她的声音在抖，她的笑容也在抖。
可是秦乾统统没有看到，他冷冷地别过头。
“没有。”
轻飘飘地一推，许婉清坠了下去，被黑暗吞噬。
她放在离婚协议上的手抬了起来：“好，我放你走，也最后一次希望你能放过瑾安……”
秦乾唰唰在上面签下名字。
“这不可能。”他放下笔，看向许婉清，“你以为你还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许婉清一愣，暖气十足的房间，她却感到刺骨凉。
“好的，我知道了。”
她早就该知道，秦乾不会放过她……除非她死。
许婉清抬起头，朝着秦乾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得秦乾的心里一怵。
那是她的最后一个笑容。
“秦乾，不管你信不信，当年不是我逼走陆蔓的，她看周氏投资失败就找我要了两百万离开。”
秦乾冷笑，正要刺她两句，她却已经转身往外走去。
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远，那瞬间他的心有片刻慌乱，可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她走出去。
许婉清转头关门，随着门合上，她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她又要做会让他不快的事情了。
出门后，许婉清乘上电梯，按下顶楼的按键。
电梯开门，她拿出手机，打给了世界上最后一个给过她温暖的人。
梁遇白的声音响起来：“小雾，你怎么又有几天没来？最近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他的语气越是关心，许婉清越是觉得难过。
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她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颤抖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电话掉在了电梯的门口。
梁遇白还在里面紧张地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却听不到了。
对不起，梁医生。明明你那么想救我，可是我太没用，还是没有坚持下去。
对不起，爷爷。小雾又要任性了，你见到小雾，千万不要骂我。
对不起，秦乾。既然你不爱我，我只能让你恨我一辈子。
毕竟，我真的用生命爱过你。
梁遇白叫了半天也没听见许婉清的声音，他立马打给了秦乾。
办公室里，秦乾却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
可手机还是不停的响，秦乾不耐地接起来，梁遇白紧张的声音抢着开口。
“秦乾，我找不到许婉清，你快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秦乾冷笑，他看着眼前的离婚协议，眼眸微深：“都这个时候，你们还在演戏。”
“许婉清她有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