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宸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将成谙护在怀里，安静地看着她。
“成谙，你既是扶桑神树就不可能死，本君也不会允许你死！”顾怀宸说着将自己身上的神力往她身上传。
不过，他的神力却四散开来，成谙根本吸收不了。
滚滚天雷四处一片焦黑，许久这一切才结束。
苏瑶捂着胸口站在不远处，她看着顾怀宸眼底流露出的神色，心底一阵慌乱。
这时，她又看向他怀里的成谙，不可置信的摇头。
她怎么会是扶桑？
若是被顾怀宸知道，当初救他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扶桑……
苏瑶面色刷得一下白了。
另一边，李宸羿见事已至此，正要离开，目光忽然停留在不远处泛着紫光的木簪上。
他挥袖之间，将木簪收到了袖袍之内，悄然离开。
苏瑶这时小心翼翼地过来：“阿焱，你别这样，成谙已经神魂俱灭，你浪费神力也是无济于事，当下我们必须为黎民百姓着想。”
又是为百姓着想！
顾怀宸额间青筋突突直跳，他抬头冰寒地眼眸看向苏瑶：“你杀本君之子？也是为黎民百姓着想？”
成谙当时以为是顾怀宸杀了孩子，其实不然，是苏瑶暗下出手。
苏瑶一听，跌跪在地：“阿焱，我都是为了你，你若想继续做北太帝君，就该有所取舍。”
顾怀宸看着她此时的面目，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三千年前，他在寒渊谷击杀上古凶兽玃如，不幸受伤，是苏瑶将他救了下来。
那时，她视万物平等，如今却……
苏瑶被顾怀宸看的心里发怵：“阿焱，你在寒渊谷不是答应我，今生唯我一人吗？”
顾怀宸听到她的话，心口一窒。
他看着怀里形容枯槁的成谙，第一次后悔了。
他是冥界主神，自当履行当初所作承诺。
只是人非草木，这三千年来，成谙日日伴随他的左右，他临幸于她自然不是因为她的脸。
苏瑶看着顾怀宸的神情，眼底一寒，朝着成谙的尸体施展仙力过去。
只看，片刻之间，顾怀宸怀里的人极快的速度消散，化作尘土……
长安，今夜很凉。
顾怀宸看着怀里空荡的一片，只觉心底像是被一块石头砸中，不可呼吸依誮。
苏瑶却伸出手抱住了他：“阿焱，从今以后不管是三千年，还是三万年，我来陪你。”
顾怀宸深邃的眼底看不出什么神色。
他沉了沉声：“苏瑶，对不起，我不能娶你了！”
苏瑶全身的血液僵住，她眼底一润，颤抖着看向顾怀宸。
“为什么？你幻化万里琼花不都是为了我等我醒来吗？为什么我醒了，你却不要我了？”
顾怀宸没有回答，他站起身，一身玄色长袍，背影很是孤寂。
苏瑶想要追上去，但很快顾怀宸就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她眼眶猩红，大声道：“顾怀宸……你竟敢负我，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
桃止山。
九宫殿。
顾怀宸几乎没有停歇的批改着奏书。
门外，昱律怀里抱着一个粉嫩的团子，不敢去打扰帝君。
粉团子却不安生，哇哇大哭。
“小殿下，不哭，不哭……”
昱律笨拙得哄着孩子，无可奈何。
其实，苏瑶在长生池找到得孩子不过是一个化身，真正得小殿下，昱律好好守着的。
实在是不会哄孩子，他小心翼翼进入殿中：“帝君，小殿下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老是哭，我担心……”
顾怀宸抬起头，昱律忙低下头，不敢继续言语。
“他是本君的儿子，没那么脆弱！”
语罢，他眼前忽然闪现出成谙伤心欲绝的样子，僵硬地朝着昱律伸出手：“将他交给我。”
“是。”
接过孩子，顾怀宸看着粉嫩的孩子，望着他清澈地眼眸，和成谙的眸子一抹一样。
不知为何，他只觉心口惴惴作痛。
“帝君，小殿下还没有名字。”昱律道。
“就叫他忆桐。”
昱律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却没敢多问。
孩子到了顾怀宸的怀中，依旧是哭啼不断，请了仙医来查看。
仙医告诉顾怀宸，小殿下在母胎的时候灵气不足，全靠着扶桑历劫时候幻化的梧桐树妖，已一己之力维持着生机。
如今，需要好好调养。
顾怀宸将孩子交给了昱律，让他找仙娥暂时照顾。
他只身一人去往了苏瑶住的仙乐宫，忽然看见殿内出现一个身影。
他慌忙进去，喊道：“成谙。”
里面的人儿听到了他的声音立马跪在了地上：“帝君，小娘娘不在这儿。”
宫婢阿满低着头说道。
顾怀宸看罢，眼底不由落寞。
“你下去吧！”
阿满听后正准备离开，忽然想到成谙去往人界交待自己的事。
她走去柜子，将以前成谙绣的战袍取出来：“帝君，这战袍小娘娘绣了四个月，她还用了一半的妖力在外覆盖了一层保护，她说这个不仅可以抵挡一次攻击，还能让帝君……”
接下来的话，阿满不敢说。
顾怀宸看着那件战袍，喉咙一涩：“说下去。”
“小娘娘说帝君穿这个战袍去往神兽看守的仙草之地，就能掩盖身上的神力。”
顾怀宸小心翼翼地拿过了战袍。
阿满看着他的神色，不由奇怪：“帝君，小娘娘何时能回来？”
她并不知道成谙早已神魂俱灭！
“她不会回来了，”语罢，顾怀宸冷冷地看向阿满：“出去！以后不许再提成谙！”
阿满连忙退出仙乐宫，心里一阵害怕。
帝君这是怎么了？
就算再不喜欢小娘娘，也不该如此始乱终弃！
……
仙乐宫里。
顾怀宸握着战袍感受到上面成谙的气息微弱至极，躺在卧榻之上。
他回想着当初与成谙的相遇，万千桃树，偏偏多生了一棵梧桐树。
他觉得有趣，便帮她挡了雷劫，替她幻化人形。
他记得初见她时，她的眸子清澈无比。
而前些日，她死前眼底满是黯淡。
顾怀宸掌管生死，可却不能留下成谙。
一夜无眠。
翌日，下属匆匆来报，说是桃止山上的桃花也凋落了。
顾怀宸走出去，只看最美的桃止山如今一片荒凉，没有半丝的生机。
九宫殿，天界诸神都来了，其中也有花神之一的苏瑶。
苏瑶看着首位上的男人，心里一阵不舒服。
风神首先开口道：“帝君，听说花界和人界都遭受到了重创，我们必须尽快想出对策。”
一个仙族长老道：“万年扶桑，如今这届扶桑神早夭，最好的办法就是另选一名扶桑神。”
“是呀，不过如何重选扶桑神？这扶桑神都是天底孕育而成。”
众人七嘴八舌也没找到解决之法。
苏瑶忽然出声打断了众人的谈论：“各位，花界有一秘法，可选一位花界上神通过秘法，继承扶桑神祗，让万物重现生机。”
顾怀宸狭眸微眯，他如何不知有此等秘法？
再者，若是有，在一开始苏瑶为何没有提出来？
“是何秘法？”顾怀宸出声问道。
苏瑶中规中矩地参拜：“帝君，这是我花界一直保守的秘密，恕我不能告知。”
顾怀宸听此也没继续追问。
其他的上神开始催促花界尽快施展秘法，不若他们可都要撑不下去了。
苏瑶却面露难色：“诸位，秘法并不是随便可施展的，一旦施展，小仙也不知道会发生何事。”
“最坏也不过如今，苏瑶上仙但可施展。”
“是这么个道理。”
苏瑶柳眉微微上扬，而后她看向顾怀宸：“帝君，你意下如何。”
“这件事暂时搁置！”
说罢，顾怀宸起身离开。
众神看状一个个面露不解，能够拯救苍生，为何顾怀宸要拒绝？
北太帝君，三千年一更替，如今已是最后一载。
距离顾怀宸退位也就寥寥数月。
到时候为争夺帝君之位又是很大的争斗，他难道是害怕这次的是阻拦他再次即位？
顾怀宸走后，昱律跟上去：“帝君为何不同意苏瑶上神的建议？”
顾怀宸听罢，不屑道：“花神变扶桑神，那是逆天改命，你觉得苏瑶一介花神如何有这等本事？”
昱律听后，眼底一惊：“难道说……”
“你去查查三千年前苏瑶所接触的人和物。”顾怀宸说道。
他不明白，苏瑶重伤醒来为何忽然像变了一个人，更主要的是她背后必定有人。
昱律离开后，顾怀宸朝着忘川走去，路过忘川河上的三生石，他看着上面的内容，眸色一怔。
只见上面写着：“跳忘川河，为铜蛇铁狗咬噬，受尽折磨不得解脱。千年之后若心念不灭，还能记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间，去寻前生最爱的人。”
顾怀宸喃喃自语：“这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出现。
顾怀宸循声看去，就见忘川河畔一摆渡人将船停到岸边。
“拜见帝君！”
顾怀宸不动声色走过去：“刚才的话，你为何如此确定？”
摆渡人笑了笑：“回帝君的话，本人便跳过这忘川河。”
顾怀宸剑眉一簇：“那你现在为何会做摆渡人？”
摆渡人听罢，眼底满是苦涩。
“跳入忘川等上千年，千年之久，物是人非，无人能做到心念不改！”
摆渡人离去后，顾怀宸叫来了冥司。
“去查成谙可有后世！”
即使他知道成谙早已神魂俱灭，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去找。
千年之中心念不变，成谙做得到！
想到此，他那张万年冰霜的脸第一次流露出了悲悯之色。
冥界赤红色的光将他的背影拉的很长，仿佛一瞬间他背影变得寂寥无比。
回到桃止山，成谙生长之地。
顾怀宸记得一开始她幻化成人还是个小姑娘，小小的身体跟在自己的后面，不管看见任何事物眼中都布满了星辰。
想到这些他的心闷闷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