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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歌纤弱的身形愣在了原地，房里像是骤然失去了所有温度，冷得她指尖都在颤抖。
眼前这个男人曾信誓旦旦的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如今不过才过了十年，难道他所说的一生一世就是十年吗？
顾清歌紧紧咬着唇，红了眼眶，看着他一字一句坚定开口：“我不准！”
既然对她许诺了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
傅斯寒的眉头紧皱，本来他还自知有些对不住顾清歌，毕竟这十年，她为他做了太多。
但一辈子太长，若是一辈子守着这木头一样的人，实在是腻到乏味。
他看了一眼顾清歌，面色发沉，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了出去。
顾清歌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止不住的红了。
翌日。
天空阴沉沉的，窗柩上打了一层银霜，清寒苍冷。
顾清歌有些乏，越躺着便越是绵软无力。
“秀心，扶我出去走走。”
可秀心却眼神闪躲，说话也吞吞吐吐的：“那个……小姐，你的身体还没好，还是好好休息吧。”
顾清歌心里暗暗沉了下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不顾秀心的阻拦，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走出芷兰居。
那一瞬，顾清歌脑子有一刹那的空白。
只见外面红绸高挂，喜字盈门，整个侯府，除了她身后的芷兰居，到处都一片喜气洋洋。
原来，傅斯寒说要纳妾，只是在通知她，根本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无论她答不答应，他都是要纳的！
是承诺终归太轻，不需要付出代价才能如此轻易背弃吧？
顾清歌灼痛了眼，伸手将那大红喜字扯下来，疯了般撕了个粉碎。
她的心凄惶而苍凉，便如同这碎了一地的红纸，在这寒风天中破碎纷飞。
顾清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前厅的，只是踏进去的第一眼，她便看见傅斯寒揽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那样温柔如水的神情，她似乎已经许久不见了。
这一幕，如箭矢穿心，锈在了心里。
傅斯寒转头看见她，脸上温柔神色一瞬冷了下来。
但还是对怀中的方瑶道：“瑶瑶，去见过夫人。”
方瑶的眼眸闪了闪，听话地在顾清歌跟前行了一礼，声音娇柔：“姐姐见谅，我昨日进门时，夫君说姐姐身子不好，让我过两日再给姐姐请安。”
昨日……进门……
看来，傅斯寒是真的很迫不及待，连通知都这般敷衍。
顾清歌一瞬如坠冰窖，心上一阵难言的钝痛。
郎心易改，新欢在侧，十年旧爱，终归置若敝履。
她没有理方瑶，一步步走到傅斯寒面前，大堂的红烛衬着她本就苍白的脸一丝血色也无。
顾清歌定定看着他：“你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是不作数了吗？”
没有大吵大闹，没有歇斯底里，平静的让人讶异。
看上去，她很正常，像这京城里所有高门大户的夫人一样，端庄内敛。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在淌血，在嘶吼着大闹，心中掀起一场海啸，静默而又汹涌。
十年前的她遇到这样的事情，大概会不顾体统的去闹。
可嫁给傅斯寒这十年里，为了他，她学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侯爷夫人，学着收敛自己热烈的性格。
她丢掉了原本的自己，只为了他一句承诺。

傅斯寒眉头一皱，神情不悦带着一丝不耐：“我只是纳了个妾，有什么好闹的？”

这时，方瑶端了一杯茶递上前：“姐姐，我知道你气夫君纳了我，可你也要为夫君想想，夫君是侯爷，娶了姐姐你便未往府中抬过新人，外面都传夫君惧内，你也不能太自私呀！”
闹？
自私？
顾清歌笑了，突然一把挥开方瑶手中的茶。
“啪！”一声。
杯子碎在傅斯寒脚边！

第三章 突变

顾清歌以前从未闹过，既然现在傅斯寒说她闹，那她便让他看看她真的闹起来的模样！
反正她也没有多久好活了，这最后一年时光，她不愿将他让给任何人……
傅斯寒眼中腾地窜起一股怒意，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他将方瑶搂进怀里，眼神冷冷地看向顾清歌，声音冰冷：“夫人身体不好，就在院子里好好休养吧，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出来了。”
顾清歌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傅斯寒，你当真要对我如此狠心？”她的指甲不自觉陷入皮肉，忍不住大声问他。
可傅斯寒没有回答，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留下，搂着方瑶就离开了前厅。
屋外的风忽然呼啸而过，呜呜的像是有人低泣的声音。
顾清歌蹲下身紧紧揽住自己的身子，想要汲取到一丝暖意。
可今年的冬日来得未免太早。
她竟冷得浑身颤抖，心都仿佛要凝结成冰。
一个月的时间倏忽而过。
天气已经越发寒冷，芷兰居里的几棵树，树叶枯黄凋零，满目苍凉。
“咳咳——”房间里传来顾清歌时不时的咳嗽声。
秀心替她掩好披风，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摇篮里的女儿像小猫一样抓着她一根手指不放，小小声地哭。
顾清歌轻轻拍着哄她，却怎么也哄不好，心都要被哭碎了。
已经一个月了，她被看管在这院子里，一步也出不去。
而傅斯寒也未曾来看过她与女儿一眼。
即便这十年的夫妻之情冷了，难道连她为他生下的孩子，他也全然不当回事了吗？
一旁的秀心也是看着着急：“小姐，今日厨房送来的饭都冷了，玉儿小姐的奶娘也找不到人，只怕她是饿了。”
顾清歌摇着摇篮的手顿了顿，生孩子已经熬干了她的命，她是没有奶水的。
“你去厨房要一碗米糊。”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宽慰道，“别担心，此事我会跟侯爷说的。”
明日便是玉儿的满月宴了，她便能见到傅斯寒了。
这一月来，她想了很多。
她快死了，护不了着玉儿长大了，她得在死前安排好一切。
夜色降临，玉儿吃过秀心好不容易拿来的米糊，便满足的被哄睡了。
顾清歌吹了灯，刚刚躺上床，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一股奇怪的香味。
她不一会儿便好似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吱——”门被轻轻推开，发出极小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矮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目标明确的走向顾清歌的床边，又把手伸向闭着眼睛的顾清歌。
这时，顾清歌陡然睁开眼，眼睛分明清醒得很。
来人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顾清歌手中金簪便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那人被吓得不轻，连声哀求：“夫人饶命啊！”
顾清歌眉心紧皱，侯府戒备森严，她这儿更是被围得死死的，她想出院子都不行，这人是怎么偷偷跑进她房间的？
金簪锋利的簪头刺破来人的喉咙，顾清歌冷声问道：“谁派你来的？！”
那人脸色一变，正想说什么，门口却忽然传来密集而又急促的脚步声。
“嘭——”一声响，她的房门被人猛地踹开。
顾清歌一惊，抬眼便看见傅斯寒怒气冲冲闯进门来！

第四章 她的劫数

他身后还跟着的方瑶和一群下人。
傅斯寒面若寒霜，怒火已经烧红了他的眼。
他大步走上前，一把掐着那男人的脖子就拎了起来，眼睛猩红：“顾清歌，他是谁”
他竟连问都没问就给她定了罪？
顾清歌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十年枕边人，在他心里，她原来就是这种人？
顾清歌的心一下冰冷，随即冷冷反问：“这院子被你围得严严实实，他怎么进来的，不是该我问你吗？”
顾清歌的话毫不客气，傅斯寒心中戾气又是一涨，他掐着那男人的脖子贯在地上，狠狠一脚踹了过去：“说！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口吐鲜血，看着他身后方瑶狠毒的眼，心中一颤。
于是便闭着眼趴在地上磕头：“侯爷饶命，这几年您没来，是夫人逼小人前来，求侯爷饶命啊！”
顾清歌浑身一震，这人答得如此滴水不漏，想来今日不能善了了。
“我不认识他。”她直直看向傅斯寒，只问他：“你信我吗？”
傅斯寒看着顾清歌清澈的眼，一言未发。
突然，他眼神狠厉，却是拔剑向那男人心口刺去。
血流一地，血腥味刺鼻而来。
这一剑便是最好的回答了。
顾清歌自嘲一笑。
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厄住，疼得喘不过气。
他不信她。
十年，原来是一分余地都不愿给她留，便是再逼问几句也不愿意，就这样给她定了罪。
空气一时凝滞，血腥味刺激得睡在摇篮中的孩子突然醒来，哇哇大哭。
方瑶眼波一闪，她盈盈走上前，轻轻摇着摇篮笑道：“姐姐，玉儿长得可真好看，就是不像你，也不像侯爷呢……”
顾清歌脸色一变，骇然看向方瑶，冷冷厉喝：“你再敢胡说八道试试！”
方瑶忙靠在傅斯寒怀中，一脸委屈：“侯爷，妾身只是关心姐姐，姐姐这副模样，倒像是心虚……”
傅斯寒搂住方瑶，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哭的孩子，又看了一眼顾清歌，眼中闪过一抹暗光。
顾清歌的心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最终，傅斯寒一言为发，他沉着脸带着方瑶往外走。
顾清歌心中不安，她追上去，想告诉傅斯寒她活不长了……
可她才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傅斯寒搂着方瑶走远。
人和人真是数不清的劫数，说爱的是他，说一辈子的是他，如今变心不信她的还是他。
这一夜，顾清歌彻夜未眠。
一大早，秀心端着热水来服侍她洗漱，发现她捂着帕子咳嗽不止。
秀心急忙上前，却看见那绣帕上都是血。
秀心抓着她的手，终于忍不住掉哭着说：“圣女，你怎么这么傻，为了给这么个男人生孩子，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顾清歌苦笑一声，眼中酸涩。
中原男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总是不忍心他没有后代的。
将染血的绣帕收拾好，顾清歌刚准备带着孩子去找傅斯寒，门却先一步被推开了。
傅斯寒站在门口，逆着光的身影让顾清歌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轻轻说：“孩子的满月宴过后，我有话要对你说。”
傅斯寒淡淡一眼扫过她，眼中是透不进光的阴鹜。
他语气冷冽：“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已经没有什么满月宴了。”
顾清歌身形一怔，心头窜起一股寒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斯寒眼神冰冷地看着摇篮中睡得噘着嘴的孩子：“满月宴我已经取消了。”
他话音刚落，便看见方瑶带着一个大夫走进来，笑意深沉，
傅斯寒漠然地看了一眼那大夫：“准备滴血验亲。”

第五章 决绝

滴血验亲！
顾清歌怔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说出这四个字的傅斯寒。
他居然怀疑她生下的孩子不是他的？
好似千万根针扎向她的心肺，扎得她痛不欲生。
原来，一颗心被践踏是这样的感受。
顾清歌双目通红，挡在摇篮前，看向傅斯寒：“傅斯寒，你竟要滴血验亲，是在羞辱我，还是在羞辱你自己！”
傅斯寒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一把拉开她，冷冷令道：“验！”
顾清歌眼中忽然泛起一层水雾，一瞬间，她像是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男人。
这十年，她为他做的还不够多吗？
十年前的宁远候府落魄冷清，傅斯寒为了振兴侯府上了南疆战场。
是她救了他，然后嫁给他，帮他平定南疆，使他一战成名。
他在外征战，粮草不济之时又是她救了丞相之母，得丞相鼎力相助，拨粮相助。
他被政敌陷害之时，还是她多方奔走，才将他救出来。
这么多年，桩桩件件，数不胜数。
就算是没了情意，他们总该还剩下一点恩情才是，可他竟做得如此决然。
眼看着孩子被戳破指尖，哇哇大哭，顾清歌惨然一笑，心中只剩了绵绵密密的痛意与失望。
傅斯寒这才放开她，走到大夫身边，刺破他自己的指尖，放了一滴血在碗中。
片刻后，那两滴血在碗中，却并未相融！
屋内窜进一股寒风，吹起顾清歌空荡荡的衣摆，也冻结了她的心。
傅斯寒盯着碗里两滴血，脸色铁青地转头看向她：“你让我信你？”
突然，他抬手钳住她的下颚：“说！这个孽种是谁的，奸夫是谁？！”
疼痛激起顾清歌眼中的雾气，但对于一个已经对她没有信任的人，不管怎么解释，都是枉然。
她眼里一片沉沉的无望：“我说了，玉儿是你的孩子。”
傅斯寒的表情一瞬变得恐怖至极，他心中堵着一口气，闷痛纠缠得让他想毁掉一切。
“哐——”一声。
那载着血的碗被傅斯寒狠狠摔在地上。
碎片划破顾清歌的裙摆，在她腿上留下一道细碎的血痕。
“来人，将夫人的东西都搬去冷梅院，本候从此再也不想见到她！”
傅斯寒的眼神如凛冬结下的冰，没有了最后一丝温度。
他毫不留情甩袖离开，剩顾清歌僵硬地站在原地。
摇篮里，玉儿还在哇哇大哭。
顾清歌抱起孩子轻哄着，手都在抖，却又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玉儿不哭不哭，阿娘在，不怕。”
究竟是错爱了，还是错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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