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苒刚到伦敦的这一个月,过得并不比沈陌临好多少。
前半个月,她住在安慈的别墅里,始终不肯再出门,总害怕会有人认出她偷拍照片发到网上,被沈陌临看到追来。
而后半个月,她以极快的速度消瘦下来,吃了也不见长肉,安慈的嘴角都急的起了泡。
陆苒是需要时间走出来的,尽管她恨沈陌临,但和他在一起的那三年也不是说忘却就能忘却的。
反而,这三年刻骨铭心,恐怕她用尽一生也无法忘记。
有时候晚上一闭眼,就是沈陌临的脸。
要么是他霸道不讲理地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要么是那次杀青宴上他递给她一杯酒。
让她最痛的,就是那天沈陌临从警局回来,笑着告诉她陆芷一点事都没有。
安慈安慰陆苒,说一定会让陆家为安父安母的死付出代价。
陆苒相信她,毕竟她都能将自己从沈陌临的眼皮下带走,一路飞到伦敦都没人知道。
安慈平时工作很忙,但还是抽出各种时间陪着陆苒。
但更多时候陪着她的,是安慈收养的儿子安默砚。
安慈至今未婚,安默砚是她刚到伦敦没多久时遇见的在街头流浪的小男孩。
见他是个中国人,又不记得父母,安慈便收养了他。
对于陆苒这个妹妹,安默砚很小的时候便知道,还见过她的照片。
所以知道她要来,他一早就准备了好多礼物,从各式各样的衣服裙子,到琳琅满目的首饰珠宝。
又知道陆苒会弹钢琴,特地用自己的钱给她买了一架放在别墅里。
落地伦敦回到别墅的那天,安慈将陆苒揽在怀里紧紧抱住。
“小苒苒,以后你不再是没有亲人的孩子了,你有依靠,有后盾,可以活得无忧无虑,姑姑希望你活得快乐。”
陆苒几年来隐忍在心底的情绪悉数爆发,抱着安慈不知道哭了多久。
直到哭得眼眶发肿,声音沙哑才堪堪停止。
刚哭完,安默砚就端出了一碗双皮奶给陆苒:“尝尝看,我亲手做的。”
陆苒的心底涌上一股暖流,这是她从安父安母死去后便再没有感受过的温情。
而为了哄陆苒开心,安慈和安默砚算是绞尽脑汁。
她不愿意出门,他们便在家里陪她画画、看影片、弹钢琴、一起下厨。
安慈还给她买了一只小猫。
每天下午,陆苒就会抱着这只猫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晒太阳。
慢慢的,陆苒开始愿意出门,虽然还是习惯带着帽子和口罩,但至少是个好兆头。
安默砚便带着她去看音乐剧、看演唱会、去游乐园。
谁也没想到,陆苒会迷上机车。
安默砚是机车爱好者,专门有一个车库来放他的机车。
在他载着陆苒骑了一次之后,她便爱上了那种呼啸而过,听不见心跳的感觉。
刚开始安慈还很担心陆苒的安全,但看见陆苒来伦敦后第一次绽开那么开心的笑容,她立刻就买下了一个场地给她玩。
对此,安默砚有些悲伤:“妈,你这也太偏心了,你当初都没给我买。”
安慈戳戳他的脑袋:“你多大了,还跟小苒苒争宠。”
陆苒在一边看着,从心底扬起笑。
她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
阳光明媚的一天,陆苒独自走进了一家刺青店。
她露出手腕上的疤痕对刺青师说:“麻烦,给我纹一丛荆棘吧。”
从此,便向死而生。
第二十六章
转眼,两年一晃而过。
新年将至,满街的喜气冲散了不少寒冬的萧瑟冷寂。
然而对于陆家来说,这个年却注定难过。
半个月前,陆芷被警察带走,要再次重审当年撞死安家夫妇的案子。
刚开始,陆父只当又是哪个小丑在作怪。
可几次保释陆芷都失败,他这才发觉问题的严重性。
元旦当天,陆家众人齐聚老宅,沈陌临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刚走进客厅,所有人就都自觉地让出了路。
沈陌临脱掉外套坐在沙发上,里面穿着件黑色毛衣,轮廓分明的锁骨隐隐露出些许,整个人显得沉默阴冷。
陆父冷眉怒目:“我叫你把你妹妹保释出来,你怎么还没动作?!”
“办不了。”沈陌临抬手点了支烟,呼出袅袅烟雾,“这次调查案子的人是上面派来的,证据确凿,陆芷坐牢是板上钉钉的事。”
陆父当即便发了怒,将拐杖重重砸在地上:“狗屁上面派来的!我陆家是没有人脉了吗?我看你就是不想让你妹妹出来!”
闻言,沈陌临侧眸淡淡地瞥了眼陆父。
这一眼看似风平浪静,却让他浑身有一瞬的发凉。
想当年,陆父年轻时在商界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可沈陌临的狠陆毒辣却是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陌临二十三岁接管陆氏,表面上是陆父主动退休,但其实根本就是被迫。
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父不可能露怯。
他用拐杖指着沈陌临:“你现在马上就去把你妹妹带出来,难道你想让她在牢里过年吗?小芷可是你亲妹妹!”
“父亲。”沈陌临眸色一冷,唇角却勾起个弧度,“您如今不管事了,不知道在这个档口有多少人在盯着陆氏,我要是放陆芷出来,用不上一个月陆氏就会破产。”
“陆氏和陆芷,您选哪个?”
陆父闻言狠狠一怔,当即沉默下来。
沈陌临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不紧不慢地捻灭了烟站起身。
“陆家现在是我做主,我只会做出对陆氏无害的选择,父亲还是好好休息,少操心。”
“我还有事,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说完,他便径直抬步离去,连一眼都没给客厅里站着的那些人。
冷漠无情?
在利益面前,陆家的每个人都是如此。
走出老宅,寒气瞬间包围侵袭。
沈陌临深吸了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小拇指上的戒指。
没什么特殊意义,不过是陆苒没有带走的首饰之一。
可他总觉得只要自己一直戴着,就能再见到她。
刚坐上车准备走时,周斯白却打来了电话。
半小时后,会所。
周斯白有大半个月没见到沈陌临,一见面就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
“屿白,你最近……还好吧?”
沈陌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人话。”
周斯白却没再说什么,抬起手喝了口酒。
离陆苒消失已经过去了足足两年,沈陌临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很正常,但周斯白比谁都清楚,他变了很多。
或者说……比以前更疯了。
这次陆芷被定罪的所有证据,就是他提供的。
周斯白不敢想象,如果陆苒永远不出现,沈陌临会变成什么模样。
正晃着神时,沈陌临却突然喊了他一声:“小白。”
周斯白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只见他一饮而尽后将杯子中重重搁在桌上,眸底晦暗不明。
“我可能……知道陆苒在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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