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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晚棠喘着粗气抬起眼，眸光一亮：是傅时川吗？
“老，老顾……老太婆出事了……”
陈慧眼神一片慌乱，白色的上衣带着点点血迹。
不是傅时川，沈晚棠正失望闭眼之际却又因陈慧嘴中“老太婆”三字紧绷起来。
“怎么回事？”顾父收了棍子，不耐烦的问道。
沈晚棠拼命撑起身子，咳了一口血踉跄的冲了出去。
“死丫头！给我站住！”
沈晚棠捂着剧痛的肩膀奔跑在小路上，心脏的病痛像是一颗拦路石，绊的她狠狠的摔在地上。
“奶奶……”她呜咽着，强迫自己站起来。
她不能让奶奶出事，决不能！
等到了奶奶的住处时，她愣住了。
几个小时前还安慰她的奶奶此时躺在地上，身下全是鲜血。
沈晚棠所有的疼痛好似都被眼前这一幕夺走了，她红了眼扑上去：“奶奶——”
邻居听到沈晚棠的呼救，帮忙打了120。
救护车呼啸而过，沈晚棠紧紧握着奶奶的手，泪如雨下。
直到要进急救室，她才不得不放了手。
沈晚棠靠在墙边，缓缓滑落蹲在地上，眼泪爬满了脸。
奶奶是她心中唯一残存的亲情，没了奶奶，她就是个真正的孤儿了。
整整两个小时，医生才从里面出来。
“老人家伤及肝脏，又失血过多，虽然抢救过来了，但还是要去ICU观察几天。”
看着昏迷中的奶奶被推进ICU，沈晚棠心中止不住的心疼。
陈慧打她，她认了，可是奶奶已经快八十岁了，她怎么下得了手！
她的眼眸渐渐染上了一层恨意，双拳缓缓紧握起来。
第二天傍晚。
傅时川从公司回家，正为沈晚棠没有去公司等他感到放松时，却在家门外看见了沈晚棠。
嘴中无情的话因沈晚棠满是伤痕的脸卡在喉中。
傅时川蹙着眉，半晌才道：“你又来干什么？”
沈晚棠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目光切切：“小叔，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想了很久才决定来找傅时川，他是律师，而且就算他不喜欢她，两人好歹也认识了十多年，不可能见死不救。
“什么事？”傅时川声音冷淡。
“帮我打官司。”沈晚棠看着他冷漠的样子，心中没了底。
傅时川打量了她一下，嗤笑出声：“你是跟哪个混混打红眼了，还是混到被别人告了？”
沈晚棠眼眸一震：“我……”
“另外，你有钱请我做辩护律师吗？”傅时川拒绝的意味不言而喻。
沈晚棠捏着空荡荡的裤兜，心中一阵悲凉。
傅时川的话堪比顾父的棍棒，但这一下砸在了她的心上，力道也更甚。
“要是我真的要坐牢，你会替我辩护吗？”不知怎么的，沈晚棠突然问了句。
傅时川看着她哀戚的目光，心中烦闷：“不会，因为不值得！”


第五章堕落
  


不值得三个字就像压在沈晚棠身上的巨石，差点让她在傅时川面前倒下。
良久，沈晚棠低下了头，自嘲一笑：“是吗？”
她后退着离开傅时川，随后抬起头强扯一笑：“小叔，那这几天我就不来帮你收拾房子了。”
话毕，她转过身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望着她有些颤抖的背影，傅时川心中的烦躁就像是被催发了一般。
他阴沉着脸解下领带，扭头进屋。
屋子里干净整洁，沈晚棠从前都是三天来打扫一次，虽然他觉得并没有这个必要，但沈晚棠偏偏乐在其中。
茶几上还放着胃药和维生素，全都是她放的。
傅时川坐在沙发上，Ъч靠在沙发背上歇了会儿，脑子里尽是沈晚棠离开的背影。
“哐”的几下，傅时川突然将药全部扔进了抽屉，目光复杂的仰头喝了口水。
为什么她就是不肯死心，他不明白，沈晚棠倒底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
被余晖笼罩的客厅分外寂静，傅时川看着沈晚棠离去的方向出了神。
另一边，身无分文的沈晚棠陷入了巨大的困难中。
一是奶奶的巨额医药费，二是请律师的费用，哪一个她都无法拿出钱来。
万般无奈之下，她去了高级会所中当陪酒。
整整一周，沈晚棠化着浓妆，穿着紧身短裙和黑色丝袜，看着一个个大肚便便不停给她灌酒的中年男人，从最开始抗拒到最后麻木。
傅时川很讨厌会所的风月气息，但为了公事又不得不踏入这个满是酒气的包厢。
一中年男人醉的七荤八素迎着傅时川，随后对靠在一边的沈晚棠喊：“小顾，来给大律师敬酒！”
沈晚棠醉醺醺的直起身，端着酒杯对着傅时川笑道：“律师……律师好，我敬你酒，你帮我打官司。”
这声音像是炸弹爆炸在傅时川脑子里！
傅时川抬头就看见打扮妖艳的沈晚棠，面色一沉，一把抓住摇摇晃晃的她，借着大屏幕的光看清了她酡红的脸。
胸口“噌”的冒上了一把火，傅时川紧紧揪着她的手臂，将她从包厢中拽到无人的走廊处。
“你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傅时川怒视这她，他知道沈晚棠叛逆，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来做陪酒女。
看着她一身黑色的紧身裙，披着黑色的波浪卷发，目光迷茫再想到刚刚包厢中那几个男人，傅时川恨不得打醒她。
沈晚棠眯着眼，似是认出了他。
“小，小叔。”她嬉笑着靠了过去，高跟鞋加上醉意让她难以站稳，“你来了啊。”
傅时川推开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沈晚棠，你还要不要脸？”
沈晚棠踉跄了几步，一手扶着墙，双目游离在意识以外：“脸？”
她突然笑了出来，葱白的指尖指着自己胸口：“我，只想要命……呃，要我和奶奶的命。”
即使是醉了，她却还能感觉到心在隐隐的疼痛。
傅时川只当她在说醉话，一脸深恶痛绝：“你真的没救了。”
他转过身，不愿再多看沈晚棠一眼。
沈晚棠喘了口气，看着那熟悉的背影，突然扑上去死死抱住，用着哭腔唤：“亦淼，亦淼……不要走，别丢下我……”
傅时川身形一怔，沈晚棠从未这么叫过他，这几声软软哀切竟让他一时间忘了去挣脱。
直到同行的人看到后打趣：“怪不得裴律师还单身，原来是把小情人藏在这儿了。”
这一句话让傅时川羞愤不已，掰开沈晚棠的手，一把将她推开。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连一个眼神也没给摔倒在地的沈晚棠，毫不留情转身而去。
“亦淼……”沈晚棠伏在地上抽泣着，散乱的黑发黏在满是泪水的脸上。
两天后。
沈晚棠面容憔悴，背着包走进一家没有傅时川的律师事务所。
她从包中掏出一叠钱放在律师面前，语气疲倦但坚毅：“请帮我打场官司。”


第六章如果她不在了
  


沈晚棠提供的资料没有目击证人，受害人也还在昏迷。
陈律师表示控告陈慧成功的几率并不大，除非奶奶醒过来亲自指证她。
纵使这样，沈晚棠还是与陈律师签了合同，由他受理此事。
傅时川家外。
沈晚棠踌躇了片刻，才小心的掀开门口的地毯。
一把钥匙明晃晃的躺在地下，傅时川没有把它拿走，她松了口气。
晚上六点半。
傅时川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扑面而来的饭香让他怔在原地。
“出来。”他声音很轻，却带着难以抗拒的压力。
沈晚棠围着围裙，从厨房中探出身来咧嘴一笑，声音清亮：“你回来了，饭马上好了。”
傅时川突然愣住了。
她黑发松松绑在脑后，一身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温婉贤淑，简直与从前判若两人。
瞥了眼不知何时又回到茶几上的胃药，傅时川神情复杂：“我说过你不要再来了。”
沈晚棠将菜端上桌，一脸无赖：“我又没答应。”
傅时川蹙眉，解下领带径直去了卧室。
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了身休闲衣服，旁若无人的倒了杯茶坐在阳台上看着书。
沈晚棠站在餐桌旁，一盘盘本是热气腾腾的菜像是她的心逐渐凉了下来。
她忍着心里酸涩，随便扒了几口白米饭后就将碗筷收拾起来。
原本安静的房子里飘着碗碟碰撞声和水流声，心不在焉的傅时川的视线不由得落在厨房门口。
放空的眼神仿佛将他带回了十多年前
他初次见沈晚棠，她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她眼中的胆怯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见着谁都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哐铛”一声，惊的傅时川丢下书，脚步匆匆跨向厨房，只是到了门口却又停住了。
听着里面淅淅索索瓷片碰撞的声音，他不冷不热的朝里面问：“怎么了？”
沈晚棠背着手，脸上挂着有些窘迫的笑走了出来：“对不起小叔，手滑了。”
傅时川瞥了眼她躲藏的手，转过身回到阳台若无其事的继续看书。
只是紧蹙的眉头再未展开过。
“小叔。”沈晚棠拿起包，眼神略带着不舍，“如果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
“不会。”傅时川头也没抬，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沈晚棠早想过他的回答，却还是忍不住心疼，她带着噙着满眼的泪水转过身走了出去。
房子又回归了寂静。
傅时川看着桌上的胃药又出了神，他会不会想沈晚棠，其实他不知道。
从来能言善道的他，居然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之后几天，傅时川也没有见过沈晚棠，但知道她一直会来他家。
因为他每次回家都能看见茶几上整整齐齐摆着一杯水和一盒药。
直到一个暴风雨天，傅时川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
繁琐的工作加上回来时淋了雨，他病倒了。
昏昏沉沉的脑袋像是有千斤重，傅时川费力的揉了揉太阳穴，却觉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
“咔哒”一声开门声，在最后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一声焦急的惊呼。
“小叔！”


第七章针锋相对
  


沈晚棠见傅时川发烧了，连忙拿出毛毯盖在他身上，打湿了毛巾轻轻贴放在他额头。
一遍遍换着毛巾，等他额头温度降下来，沈晚棠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跪坐在床侧，目不转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傅时川，忍不住伸出手，隔空描绘着傅时川的轮廓。
描至他紧蹙的眉头之时，沈晚棠眼眶突然酸涩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傅时川笑了。
“小叔。”沈晚棠双手交叠放在傅时川头侧，下巴磕在手上，声音轻而细，“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真的生病了。”
“等我死了后，你是不是就会笑了？像小时候那样？”
“小叔，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说着说着，竟已泪流满面，眼泪落满了手背。
沈晚棠轻轻探身过去，将一个轻如羽毛般的吻落在傅时川紧绷的唇边。
她含泪笑着，心中满是这一生都求而不得的悲凉和无奈。
次日一早。
傅时川撑着还有些眩晕的脑袋，摇晃的走出房间。
客厅内一股米香味，他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目光落在餐桌上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上。
昨天他好像听见了沈晚棠的声音，是她来照顾自己了吗？
也是，除了她还能有谁会来。
傅时川苦涩的嘴似是被那粥勾起了食欲，他坐在桌旁，一口口吃着口味清淡的粥，眸色复杂……
直到晚上，傅时川接了个电话，穿好衣服出门。
开车来到沈晚棠陪酒的会所。
此时沈晚棠已经上好妆，按照领班的要求去陪一个老总喝酒。
转角之际，蹭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她下意识的说了句：“不好意思。”
“沈晚棠！”
她惊得连心跳都好似停了，抬头看着眼前顾怒的傅时川，避之不及。
“你是已经喜欢上这工作了吧。”傅时川语气好似连齿缝间都夹着愤恨。
沈晚棠有苦难言，她若不在这儿陪酒，又怎么去付奶奶高昂的治疗费。
“小叔，我……”她欲言又止，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沈晚棠整个人都怔住了，她望着傅时川，被他嫌恶眼神刺的生疼。
傅时川冷嘲一声，转身离开了，背影比从前更为冷漠决绝。
沈晚棠想去抓住他的手扑了个空，只能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看着他渐渐远去。
往后几日，傅时川烦躁到连工作都开始走神，时不时推开眼前的文件冷着脸捏着眉心。
“裴律师，我这儿有个案子你受理一下吧。”
同事将一份资料放在他办公桌上。
傅时川瞥了一眼，语气不太好：“原告被告？”
“被告，不过原告胜算不大。”同事将案情说了一番，傅时川也大致明了，将注意力放在处理案件上，暂时摆脱了因沈晚棠而生的莫名情绪。
直到开庭那日，两天都不曾睡过觉的沈晚棠带着憔悴的面容踏进法庭。
可在与被告席上辩护律师眼神相撞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定格在了原地。
被告席上的傅时川同样惊愕的望着原告席上的沈晚棠。


第八章她输了
  


当沈晚棠看到傅时川时，她心里已经知道，这官司输定了。
陈慧没有出庭，全由傅时川一人代理。
整整四十五分钟，沈晚棠只是疲惫的靠在椅背上。
她听着自己的辩护律师声音越来越低，而傅时川口若悬河的推翻她一条条证据……
休庭的十五分钟傅时川紧绷着脸，拇指摩挲着手中的文件，终是没有去与沈晚棠说一句话。
“因证据不足，驳回原告诉讼请求。”
随着法官的宣判和法槌落音，这场官司了结了，沈晚棠也默默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直到走出法院，她蹲在马路边，双手穿在黑发间缓缓蹲了下来。
压抑的哭声让行人频频回顾。
天边的闷雷渐渐接近，天空也开始飘起了细雨。
“这是法院，要哭回去哭。”傅时川清冷的声音自沈晚棠身后传来。
沈晚棠慢慢放下了手，沙哑的声音凄凄惨惨：“我输了。”
傅时川站在她身后，头一次心中生了些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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