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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柳清清盛了一碗汤：“什么时候的事？”
柳清清也心虚，和徐盛蕤两人同时“啊？”了一声。
萧墨回眸把柳清清一瞥，又低下头去：“徐盛蕤，你和程知邈是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回来……”
“那你解释一下什么叫‘以后不会为她而抛下我’？以前发生过什么？这个以前又是什么时候？”
“就是……我初中的时候吧。”徐盛蕤吸了吸鼻子。
“呵。初中……”萧墨恨铁不成钢地咒骂一句，“初中就早恋，还是和程家。这事爷爷早没看出来，早看出来怕早打死你了。”
“打死我干嘛，你能和程家人做朋友，我就不能找个程家人做男朋友了？”
“这就是你说的男朋友？”
“怎么了？”
“他任由兰珍趴在你头上作威作福那么多年，还要怎么？”
萧墨本来就护犊子护得厉害，徐盛蕤又是他难得放在心里真正关心着的人，想到妹妹被兰珍那个“绿茶婊”欺负，他更气不打一处来。
“那我怎么办嘛！我的腿又没断，论卖可怜，我是先天条件不足啊！”她抱怨道，“再说了，我也不像珍珍姐那种人，家道中落了就只能靠装柔弱卖惨巴结着这帮少爷们，这么多年，到底是硬生生地被她挤进了咱们这个圈子里！”
徐盛蕤一味气鼓鼓地说着，丝毫没注意到一旁柳清清渐渐垂下去的嘴角。
她虽然不是出身巨富之家，可父母走后，自己也算得上家道中落。她起初也是以一副柔弱可怜的姿态出现在萧墨他们身边的，最后也看似把一只脚挤进了他们这个圈子里。
柳清清心里有点隐约的苦涩。
不能怪盛蕤，她并不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
只是她这样的话，难免还是让柳清清听出了几分瞧不起的意味。
她，乃至他们这个圈子，都看不起出身低微的人。即使现在碍于萧墨的面子勉强接受，从心底里还是排斥的。
这可能是他们中间大部分人，一生都无法改变的偏见吧。
她艰难地挑了挑嘴角。
萧墨怎么会注意不到身边人的变化？他把手轻轻覆住她的小手，捏了捏。
他低声斥责道：“胡说八道什么，你吃完了吗？”
徐盛蕤浑不知自己说错了话，只知道自己大哥又要赶人了，赶紧扒拉两口饭：“吃完了，我走了大哥！”
走到门口，还回过头来冲柳清清笑：“绡绡，我走了啊！”
萧墨心里怪她乱说话，惹得柳清清不高兴，脸上也没什么好颜色给她，十分挑剔地纠正：“喊嫂子。”
“嫂子，我走了。”
柳清清冲她点点头：“你慢点。”
萧墨等徐盛蕤一把门关上，就赶紧去哄柳清清：“你不高兴了？晚上回去我再教训她，让她给你道歉。”
“算了吧，她又不知道我家里的事，有口无心嘛。”
萧墨脸上是个轻笑的表情，但看她眉弯间仍笼着些许愁态，忍不住自己也跟着她皱眉。
他抚了抚柳清清的脸颊，拇指摩挲着她的眉尾：“她不懂事，你做嫂子的，可以给她立立规矩。”忍不住俯下身子去亲吻她的眉毛，“别生气了？”
柳清清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真的没事。”

213.没能战胜对手
柳清清最近越来越忙。
临近年底，很多频道都在和她的工作室谈春节联欢晚会的合作。
难得一个清闲的周末，柳清清在家做好了饭，中午给萧墨送过去。
可不巧，她到的时候，萧墨还在会议室里。她本来就想走的，但阿承强留她，说如果萧墨没见到她，恐怕会不太高兴。
“要不你到会议室去见徐总一面再走？”阿承提议道。
柳清清点了点头，跟着他来到了会议室。
刚走到门口，柳清清就听见里面传来的问话声。
“同州这个项目的重要性，我已经再三向你们强调过了。现在出了问题，我需要你们中间有人出来解释。”
萧墨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沉重，仿佛带着万钧之力灌进每个人耳朵里。
“徐总。”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来，“我是这个项目的经理，项目出了问题，我应该负责！”
萧墨打量一眼眼前的人。
“好。那你告诉我，这个项目的问题出在哪里？”
“徐总，说实话，我私下和同州的人联系过……对手的价格比我们还低接近两成，摆明了是宁愿赔本赚吆喝。对于同州方面来说，当然是选择对自己更划算的方案，所以我们……”中年人说着说着，就把头低下了。
“这家公司的背景呢？”萧墨立刻抛出问题，“这个项目的标底我了解过了，比我们的价格还低接近两成就已经低于成本价了，对手的这种行为是否涉嫌掠夺性定价，你了解过吗？”
“了解过，徐总。”男人把自己准备好的一份文件打开，摆在萧墨面前。
萧墨扫了一眼。
他就明白了。
挥挥手让中年男人坐下：“这件事由我来负主要领导责任，很遗憾这个项目我们没能战胜对手。给你们放一周的假，希望各位好好调整，今后以更好的姿态投入工作。”
会议室里的人陆陆续续散去，经过她身边的人偶尔有认识她的，停下来轻声跟她问声好。
柳清清一一答应着，等人都走了才进去。
萧墨背对着门口，坐在椅子里，看着窗外的天空。
听见高跟鞋的响声，才转回身子来看了一眼。
“你来了？”他换上笑脸，把柳清清带进怀里，“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目光顺着她的手臂，落在那只饭盒上。
“清炒时蔬，白灼虾，罗宋汤。”她把饭盒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上。
萧墨皱了皱眉，起身：“回办公室去吃！”他不喜欢会议室里出现异味。
牵着她的手，往办公室走。
走到半路，柳清清犹豫地出声问道：“萧墨，公司里出了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刚才在外面……听见了。”
“不算什么，一点小问题。”他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放心，不碍事。”
他的语气轻松，可柳清清却知道，他是不愿意让她担心。
听萧墨刚才的语气，同州的项目可不算是个小项目了，甚至集团之前是为了这个项目下了很大功夫的，现在却丢了，他还主动承担了大部分责任，这怎么都不像是他口中的“小问题”。
但无论是什么事，总要哄着他安安生生地先吃了这顿饭再说。
萧墨去洗手，她就把饭菜摆好。
阿承这时候进来，把一叠什么东西放在萧墨的桌子上。
萧墨擦着手走出来，看到桌上的文件夹，知道是自己要的东西，就过去随手翻了两页。
如他所想，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这家合泰集团之前的经营范围大部分都在新国，做得也算风生水起，从去年开始宣布进入国内市场，因为对国情把握不准，对市场行情也不够了解，第一个项目就埋下了隐患，接着第二、第三个项目就更加艰难了，直到今年，这几个项目接连爆雷，集团签下了巨额债务。
在这样的背景下，它的行为就很难被定性为掠夺性定价了。
但萧墨总是隐隐地感觉不对劲。

214.夺回来
但柳清清坐在身边，他一点也不愿意表现出来。
她一向敏感，如果察觉自己这边遇到的情况，恐怕会多思多想。
文件夹一合，他走到桌边来。柳清清已经把饭菜都摆好，坐在桌边笑吟吟地等着他了。
大虾新鲜粉嫩，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剥去虾壳。
其实任凭是什么山珍海味，这些年他不知道吃了多少，但是柳清清亲手剥的虾还是让他觉得特别鲜甜。
大概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在饭菜里加进了爱的味道吧。
饭刚吃到一半，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了。徐江雪招摇地甩着胳膊走了进来。
阿承追在后面一脸歉意地向萧墨小声道：“徐总，抱歉，我没拦住。”
萧墨挥挥手让阿承出去。
徐江雪则大喇喇地瘫在沙发里，瞟一眼桌上的饭菜：“大哥吃着呢。这饭菜不错，嫂子做的？”目光飘向柳清清身上。
柳清清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赶紧道：“你们兄弟有话说，我先回去了。”
萧墨也不愿意她听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点点头，让阿承送她回家。
好好的一顿饭，就让徐江雪给搅和了，萧墨心里不痛快，脸上的神情就更冷了：“有什么事？”
“合泰的资料大哥看过了？”徐江雪的眼神定在萧墨办公桌的那个文件夹上，“大哥你一定百思不解吧？这样的一家公司，为什么还坚持运营而不申请破产？”
萧墨不说话，照常吃饭。
“如果我告诉大哥，这家公司是我的，你会不会太惊讶？”
萧墨仍是不语。
“大哥不说话，是怪我抢了你的生意吗？”也不期待萧墨有什么回应，徐江雪自顾自地说下去，“实话告诉你，大哥，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报复你。”
萧墨的脸上这才浮现了一丝冷笑。
“我要从你手里，夺回本属于我们父子的一切……权力、地位、金钱、自由、尊严。那些你夺走的东西，我都要拿回来！而且，我也要让你尝尝失败的滋味，尝尝被人踩在脚下被羞辱的滋味，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他说着，整张脸渐渐扭曲起来。眉头紧皱，可嘴角却不自然地往上扯，眼神阴冷，而喉咙中发出“咯咯”的怪笑声。
“徐江雪，我可以接受你的一切挑战。”萧墨放下碗筷，轻轻擦拭着嘴角，“可是真想报复我，你就应该凭自己的实力跟我单打独斗。借别人的手来打我，显得没你自己说得那么硬气。”
“大哥，我承认自己不硬气，可你也别当自己是个英雄……”徐江雪把脸凑近萧墨，两人面对面，相距不过咫尺，他呵气轻笑道，“你不也是借着徐家的力吗，既然都是借来的，咱们就谁也别瞧不起谁，真刀真枪地干吧！”
萧墨笑一笑。
“好，既愿赌，就要服输。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给你留活路。”
“大哥，与其操心以后的输赢，我看你还是关心下眼下的形势吧。这个项目丢了不要紧，要是接连再丢几个，恐怕军心动摇，你这事就不好做了啊。”
徐江雪说着，就漫不经心地转过身去，随意挥了挥手，算是作别。
目送着他的背影，萧墨心头没有为即将到来的挑战而感到恐慌，反而慢慢沁上了一丝丝的悲凉。
记得他刚回到徐家时，尚且还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徐江雪是徐家同辈人里第一个跑过来安慰自己的。
那时候小小的孩子眼里只有单纯，面对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大哥，他满心都是欢喜。
然而二十多年过去了，仇恨、权势、金钱终究把他们两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萧墨靠近椅子里，喉头似乎被什么哽住了。
童年里那些仅有的带着温度的回忆，就让它永远封存在记忆里好了。
他现在的生命里，有更重要的人，需要他的保护和支持。

215.看清他的脸
“停停停！”导演站在舞台上，梗着脖子朝威亚师喊，“高度不对，放下重来！”
柳清清被从半空中放下来。
她扮演散花的天女，穿的服饰极其繁杂，整理一次就要花不少时间，威亚师一把她放下，工作人员赶紧就冲上来替她打理衣服。
飞飞拿着个粉扑，一边给她补上粉，一边还叹气道：“唉，这天女的造型漂亮是漂亮，就是真有仙女，大概也就是你现在这样子了。”瞥一眼她身上的服装和各色饰品，“可是也真麻烦，浑身的璎珞啊流苏的，理都理不顺！”
“美丽嘛，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懂什么！”计妙在一边端着水杯准备递给柳清清。
柳清清含了一口水在嘴里，听着她俩鸡吵鹅斗地闹着，只怕一个没忍住，把嘴里的那口水喷在工作人员头上。
好不容易咽下去，赶紧挥手让这两个祖宗下去等她。
随着导演大喊了一声“开始”，柳清清再一次被高高地吊了起来。
舞台上灯光闪烁，灯光扫过演播厅的墙角处，一个女人推着一辆小平车，缓缓走进来，往演播厅里送着盒饭。
柳清清的目光不由定定地停在那个女人身上。
“柳叶儿！”导演大喊，“看什么呢你！”
威亚再次把她放下。
知道自己走神耽误了节目的录制，柳清清在导演面前半低着头听训，可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往那个女人身上飘过去。
她太像舅妈了！可是舅妈又怎么会出现在平城呢？还做着这么劳碌辛苦的一份工作。
“集中精力，再来一遍！”导演不满地盯了她两眼。
威亚将她吊到半空，她仍忍不住用余光追随着那个中年女人卑微的身影，手上机械地做着动作。
女人送完了盒饭，走出演播厅的大门，从门口推出一辆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他没有双腿，两截空荡荡的裤管在半空中荡悠悠的晃着。男人见妻子满头大汗，贴心地从怀里拿出一直抱着的水杯，拧开了，回身递给妻子。
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柳清清看清了他的脸……
是舅舅！
竟然真的是舅舅！
这不对！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的腿呢？
心里一乱，手上的动作也接连出了几个错。等柳清清回过神来的时候，导演已经喊了停。
“怎么回事啊柳叶儿？前两天不是挺好的吗，你是不是最近压力有点大？”
她现在也是这个圈子里的顶流模特了，有时候导演也不好说得太过分。
柳清清歉然低头道：“对不起导演，我刚刚是不太专注，我调整一下，马上就好。”
导演脸色沉了沉：“好吧，现在饭也到了，先吃饭，吃完饭再拍。”
常务们就赶紧忙着张罗参加排练的演员们吃饭。
演播厅里一时热闹起来。排队拿饭的，争抢座位的，相互说笑的声音不绝于耳。飞飞和计妙也围了上来，可柳清清毫无心情去关注这些，匆匆用手扒开人群，提着裙子直追出去。

216.帮我查
“等、等等！”柳清清用力喊出一声。
已经走出几步的中年女人脚步猛地一顿，她迟疑地缓缓回过身来。肩膀掩住她大半的面容，只把一双写满了恐惧的眸子从肩头露出来。
才望了女孩一眼，中年女人立刻扭转身体，加快脚步，逃命一般地推着男人往外跑。
“站住！”柳清清浑身环佩叮当，但还是竭力追赶着，“你们站住！”
中年女人浑身一颤，僵住了。
柳清清趁他们还呆滞着，快步绕到两人面前。
“你的腿……”柳清清难以置信地喃喃念叨着，又像是发问，“腿呢？”
轮椅上，胡冰艰难地扭动了几下肥硕的上半身，逃避柳清清的目光：“出、出车祸了。”
“车祸？”柳清清的语气里夹带着疑惑，“如果是车祸的话，不是应该能拿到一笔赔偿吗，你们怎么……”
“肇事逃逸，司机给跑了。截了肢，还欠了五六万医药费，没办法，只能出来打工还债了！”

“报警了吗，警察没有负责调查吗？”

柳清清本是好意，谁知道一提起报警，胡冰立刻激动起来，脸也红了，脖子上的青筋也爆出来了，嗓门都粗了不少，大喊道：“你、你别管！这些事和你无关！”言罢，他粗鲁地把柳清清一推，推得她一趔趄。
柳清清刚勉强站稳，那边舅妈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柳清清，求求你了，就当今天没见过我们，放了我们还不成吗……以前的事，是我们不对，但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了，你就高抬贵手，别再跟我们有什么瓜葛了行不行！我们是两个烂人，是畜牲，可我们也想活下去啊！”
胡冰听了这话，把眼一瞪，猛地转头怒吼：“个死婆娘！还想要命就给老子闭嘴！”
柳清清这才听明白。
原来舅妈的意思是说，舅舅的腿没了，和自己有关系，是自己逼得他们活不下去的。
可是……她何曾真的想过，又哪有能力真的逼死他们呢？
“舅妈这话我就不知道从何说起了，怎么叫我放过你们？我又什么时候不放你们了？我这些年从来都只想给自己讨一个公道而已，难道这就叫不放过你们吗？”
“你是这么想的，可别人……”
“啪！”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忽然就盖过斗大的一个巴掌来。男人的手掌宽大肥厚，抽得她半边脸都麻木了。她捂着嘴，说不出话来，耳朵里嗡嗡地响。
“闭嘴！”胡冰用力捶着轮椅的扶手，“走、走！快走！”
柳清清看着他俩的背影，没有再追。
萧墨开完会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回到家里，客厅并没有人，灯都关着，只有主卧里有一线浅浅的暖黄的光。
他在外面坐了一会儿，等身上暖透了才进屋。
柳清清穿着一件家常的珊瑚绒睡衣在看书。她最近胖了些，两颊的线条略微圆润了一点，毛茸茸的衣服显得她十分稚嫩，像一颗水蜜桃那样，饱满诱人。
他凑过去，在她被灯光映得近乎透亮的脸颊上啄了一口：“看什么呢？”
“《水经注》。”
“怎么忽然看起这个来？”
“年后要拍洛神题材的视频，我想了解一下相关的知识。”她把男人的脸轻轻一推，“你吃过晚饭了吗？”
“戴玢从外面点了餐，我凑合吃了一点。”他打量着她的神情，仿佛有什么话藏在心里没对他说似的，“怎么了，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既然他问了，柳清清也就大方回答：“我今天看见我舅舅舅妈了。”
“哦。”
“我舅舅……残疾了。”她故意停顿一下，看了看身边的男人。
萧墨脸色暗了暗，一边起身解开衣服，一边往浴室走过去：“你是怎么个意思呢，是想给他些钱治疗吗？”
他素来知道柳清清。她不是不恨，也不是不想报复，但在她眼里，即使是报复，也不能违法，不能以伤害人为目的。
“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他是你的亲戚，如果你原谅了他们当初的所作所为，如今出于同情想要接济一把，我是没有反对的立场的。”
“嗯。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什么？”
“帮我查一查舅舅受伤的原因。”

217.男人的誓言
“他没告诉你吗？”
“没有，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我可以帮你查，但是……”萧墨打开水龙头，水声掩住了大半他的声音，“查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报警解决呗。”
“他没告诉你吗？”
“没有，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我可以帮你查，但是……”萧墨打开水龙头，水声掩住了大半他的声音，“查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报警解决呗。”
柳清清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萧墨洗了澡出来，看见柳清清已经捧着手机睡着了。
她一向睡眠质量很好，眼见她睡得酣甜，萧墨才拿着手机到阳台上去。
寒风吹得他的湿发发硬，他想了想，还是拨通了阿承的电话：“去镜子找阿世，告诉他，替我办成一件事，我就送阿生回家。”
=====
大年二十九，柳清清终于完成了所有节目的录制，回到家准备和萧墨好好过一个年了。
年后，他们要再去一次港城，进行萧墨的第二次治疗。
“一会儿你陪我去采购吧？”
“买什么？”
“过年要办年货呀！”
“可是我们今年要回徐家过年。”
“回徐家？”柳清清惊讶地转过身来，镜子里映着她纤细的腰背，“为什么回徐家？”
“因为我要回去。”萧墨斜靠在床上，“你陪我。”
提起徐家，柳清清还是有点打怵。
“放心，到时候我们住主楼，来拜年的人，我会安排他们住东西小楼，平时打扰不到我们。”
“可……”可跟他在徐家过了年，几乎就相当于默认了将来自己会成为徐家的女主人。
萧墨看出她的想法，也明白她在犹豫什么。
他蹲下来，把她的双手合在手心里：“绡绡，我是真心想要和你共度一生的。也许我从前的所作所为让你对我这个人，对我们的未来产生了动摇，但我想请你至少再试一试，哪怕不满意，你再离开，我……可以接受。”
柳清清在他恳求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男人的眼眸里像洒进了了一把揉碎的星星，细碎的光点闪烁着，汇成一滴灼热的泪，落在她的手背上。
那滴泪水还没来得及变凉，就又被男人吻去。
吻着吻着，柳清清就被他的身躯覆盖住。
这次是真的看到了漫天繁星。星星轻轻摇晃着，颤动着，像在窥视着房间里的这对情人。
柳清清在昏睡过去之前，还伸手将星空指给他看：“徐……萧墨，你看，那是……北斗星。”
北斗星。
他想起从前读过的敦煌曲子词里有一首《菩萨蛮》。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这样热烈的誓言，应该是女子在恋人枕畔低诉，现在换了萧墨用男子低沉的声音字字道来，直让柳清清浑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极尽缠绵。

218.侮辱我的代价
徐家从前过年的规矩极大，如今换了萧墨当家，能省的规矩都省了。可这顿团圆饭是怎么躲都躲不过的了。
萧墨仍是让她坐在主座上，自己坐她旁边。
即使是过年的团圆饭，他似乎和徐家人也没什么话说，只是程序性地互相拜个年祝福一下，把给弟弟妹妹们准备的新年礼物发完，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我去洗下手。”柳清清看饭桌上气氛尴尬，赶紧找个理由逃离。
萧墨不便离席，就嘱咐徐盛蕤陪她去。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话是这么说，可徐家太大，她去的时候是认识的，回来时就迷了路。没办法，只能一间一间地推开门去看。
“嫂子，原来你在这儿啊！”徐江雪站在走廊尽头，靠着斜倚着门框，“迷路了？”
柳清清没搭理他，径直要从他身边绕过。
“怎么见了我就要走呢？”他一副纨绔相，痞笑着伸出手臂，把她一拦。
徐江雪喝了酒，身上有一股酒精的辛辣气味，不浓，但是柳清清一向很讨厌酒味，嫌恶地撇过头去。
“你喝多了！”柳清清盯着徐江雪伸出的那条手臂。看这样子，他是不会轻易让自己从这条走廊出去了。柳清清立刻转身要往回走。
“那边出不去，嫂子，想要回到大厅，只有这一条走廊能穿过去。”
“那你堵着路，到底是什么意思？”柳清清横眉冷对。
“什么意思？”徐江雪靠近几步，“什么意思嫂子不是都猜到了吗？俗话说，这‘好吃不如饺子，好玩……’”
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啪”地一声，柳清清利落地甩了徐江雪一巴掌。
她这一下用的力气不小，打完了半晌，自己手心里还震得又胀又麻，可徐江雪挨了这一下，却丝毫不恼，反而轻笑着用舌头舔舔嘴里的伤口，薄唇轻启，呢喃一般喊她：“嫂子，这就生气了？我这好话还多着呢。”
“徐江雪，我劝你放尊重些！我再不回去，你大哥一定会找过来，到时候你可就不是挨一巴掌那么简单了。他非扒了你这层皮不可……”柳清清咬牙切齿地说着，恨不得把徐江雪这个人碾碎在牙缝里。
徐江雪却放声而笑：“嫂子呀嫂子！也就是在你眼里，我大哥现在还算是个英雄。扒了我的皮？再过一段时间，恐怕他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退路吧。”话锋一转，“比如，我是不会介意你从前跟过谁的。看嫂子这样子……想必一定不错。”
他半眯着眼，目光朝柳清清身上一转，笑容里都透着几分令人恶心的深意。
愤恨和恼怒“腾”地冲上了她的头顶，柳清清只觉得天灵盖都要被他这番污秽的言语给顶开了！
她把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手掌上，照着徐江雪的脸就劈过去！
“怎么嫂子以为，我会像我大哥一样听凭你的摆布吗？”徐江雪却准确地一把抓住柳清清的手，把她推到墙边压制住。
他的嘴唇在笑，目光却渐渐阴鸷了起来，“别做梦了，我今天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觉得不得手我会放你走吗？”
“徐江雪，你今天可以侮辱我，但你想好侮辱我的代价了吗？”柳清清在他的压制下拼命地挣。她的脸因愤怒而通红，脖子上也是赤红一片，本就肌肤雪白，白里透红的样子，显得更诱人了。
“有什么代价？”徐江雪一脸无所谓地道，“你不就是换个人伺候吗，难不成，到时候我大哥没了，你还要为她守节？”
“你胡说！”柳清清一口啐在他脸上，“徐江雪，我告诉你，就凭你这个轻浮浅薄的货色，想跟你大哥一较高下，这辈子、你做梦！”
“呵！我原来还真不知道，大哥在嫂子心里的形象这么高大啊？可惜我大哥不在这，否则他听见自己的女人这么说，只怕会感动得够呛。”
“这不是高大不高大的问题。”柳清清挒了他一眼，“你哥是个人，不像你，就是个畜生！”
徐江雪此时倒是放开了她。
只是瞬间，他脸上已经收敛起了方才那副轻佻猥琐的神情，换上了一脸冷冰冰的笑容：“你对他还真有信心呢。但愿有朝一日你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时，还能这么想。”
沉沉地脚步声响起。
柳清清活动着自己被他掐得有些疼痛的手腕，盯着徐江雪的背影。
这个徐江雪，简直就是个疯子！
“绡绡？”萧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怎么还不回来？”
柳清清赶紧将脸上的异样神色掩去：“没事，我迷路了。你带我回去吧。”

219.办了（微修）
刚刚过完年，长风集团的员工们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没来得及完全回归到工作状态上来。
正是早晨上班时间，大家有的勉强睁着惺忪的睡眼，有的拎着还冒热气的早点，经过大楼门口时，注意力却都不由自主地转向门口的那对中年夫妻。
男的邋邋遢遢地耷拉着脑袋，半个身子坐在轮椅上。女的在他身后缓缓展开了一张鲜红油漆写成的横幅：
“长风集团总裁萧墨勾结黑恶势力，肆意制造惨案！还我家庭！！还我双腿！！！”
淋漓的红油漆，远远看来真像鲜血一样刺眼。
这些年长风集团大刀阔斧地推进行业改革创新，那些被收购了的小公司常常雇佣人来闹，都不知道多少回了。员工们看个热闹，纷纷快速走过。
不过这对夫妇在门口并没坐多久，就被请进了总裁办。
胡冰夫妇第一次看到工作状态中的萧墨。
他比之前相见的时候显得还要冷酷不近人情，见他们进来，连头都不抬，一切都由秘书张罗着。
安排好后，秘书悄悄地退了出去。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上了锁。
“谁派你们来的？”办公室里寂静极了，萧墨的声音不大，却还是有些回声。
胡冰搓着手，不说话。
“想要什么？”
“嘿，嘿嘿……”胡冰这才故意憨笑起来，“看来徐总也是个痛快人！一口价，五千万！”
也不算多。
萧墨垂眸，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来填写。
写完了，递过去。
胡冰摇着轮椅过来拿。
手还没碰到支票的边儿，萧墨就把夹着支票的手指往回一收，探过身子去。
胡冰身上有一股腥臭味儿，让他不由低了低头，屏住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你还可以选。是要走五千万，还是换走这五千万？”
“换？换什么换！”久久没有说话的王明霞疾走几步，掀起胡冰的裤腿，搁在手里抖动着，她激动地喊着，活像一只摇头晃脑吠叫着的狮子狗，“你看看我们！来，你看看！我们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谁？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睁开眼睛看看呐！”
萧墨的眼神轻轻落在王明霞身上。
装过了疯，女人又开始卖惨。她跌坐在地上，两只手交替地往脸上抹来抹去，抹着那并不存在的眼泪，嗓子里憋着一股哭腔，满腹委屈地申诉道：“他的腿断了，没了劳动能力，我一个女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又堵死了我们家赚钱的路子……我们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你让我们怎么活？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家老胡变成这样，都是你给害的，你说！我们不找你找谁！”
萧墨其实并没兴趣听她的这些说辞，只是深深又看了这对夫妇一眼：“明知我要断你们的生路，却还敢打上我的门来，勇气可嘉。只是如果我今天不给钱呢？”
“不给钱？”王明霞一骨碌爬起来，又拾起了那副刁蛮的嘴脸，“不给钱我们就天天过来闹，反正我们活不下去了，没有钱，我们就在你这大楼门口扎下根了！让新闻的、媒体的、走过路过的都看着！让柳清清也看着！看看你这心狠手辣、仗势欺人的恶毒嘴脸！”
提到柳清清，女人脸上竟然还浮现出几分得逞的骄傲神色来，仿佛拿住了他什么短处似的。
萧墨笑了：“好。五千万在这，拿去。”
夫妻二人都没想到，萧墨的钱竟然这么好拿。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唇舌，就拿到了这么多一笔钱！
果然那位贵人说得对！只要听他的安排，就不愁以后没钱花！
夫妇俩喜滋滋地捧着支票离开了萧墨的办公室，临走还扔下一句：“花完了我们会再过来的。”
俨然把他当成了ATM机。
萧墨望着那对肮脏粗鄙的背影，对着阿承吩咐：“办了。”
“徐总！”
这可是柳小姐的亲戚，纵然关系不大好，也不算全无联系，万一这事要是让柳小姐知道了……难保不引出些什么风波来。
可阿承一抬头，正对上萧墨那双凉凉的眸子。
他们用柳清清来威胁他！
他不是没被威胁过，但用柳清清来威胁，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所以，这两个人必须死！
“办了！”
阿承只能道声“是”，低头去了。
五千万是不多，尤其是当作送死人上路的钱，就更不值一提了。
离长风的大楼渐渐远了，王明霞嘴角噙着得逞的笑容，低下头去在丈夫耳边笑着：“都说这个萧墨怎么样，你看，拿住了他的短处，还不是乖乖给钱？”
“妈的，这钱难道是好来的？！这特么是老子的腿换的！”胡冰狠狠咒骂一声。
“行了吧你！你就是腿好好儿长在身上的时候，也没给老娘赚来五千万呐！”王明霞在丈夫肩头拍一下，“我看，你这腿，没得也值了！而且这不是一锤子买卖，等咱花完了，还可以再来要啊！”
夫妇俩正盘算着，红绿灯路口突然冲出一辆车来，十多个彪形大汉将两个人团团围住。夫妇俩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消失在了街头。

220.他们来干什么
柳清清录了视频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萧墨还没回来。
他最近总是回来得很晚，柳清清有些不放心。那个人嘴刁，在公司里经常不好好吃饭。
“王姨，你来吃饭吧，我给萧墨煮个汤面送去。”柳清清吃完饭，拿着自己的碗到水池边去冲洗，然后立刻手脚麻利地做起了汤面。汤面煮好，又配上几样爽口的小菜，她就出了门。
将近七点，长风集团的大楼亮起灯来。隔着透明的玻璃，柳清清看见二层三层还有不少员工在加班，有个女孩抱着一摞文件，来回穿梭在同事的格子间中。
“绡绡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蹿出来一个女孩。
柳清清仔细端详着眼前灰头土脸的女孩：“蓓蓓？”
“绡绡姐……”胡新蓓看柳清清认出了她，赶忙急切地抓住柳清清的手，“你、你救救我爸妈吧！”
“舅舅舅妈？怎么了？”
“他们早晨出门说要来长风集团，到现在人都没回去，我担心……他们会不会出事啊？”
“他们来长风？来干什么？”柳清清警惕起来。
“就是……就是……”听到柳清清的提问，胡新蓓果然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但她却岔开话题，“绡绡姐，我在家时听爸妈议论过，说长风的徐总是……是姐夫。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他们到底去哪了啊？”
柳清清想了想：“你跟我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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