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墨诗无力地挥挥手让她下去,怔怔望着眼前飘落的雪花出神。
突然,云枝去而复返,脸上满是焦急:“娘娘,有人说老大人通敌叛国,现在已经下了大狱!”
陆墨诗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备轿,去乾元殿。”
大雪纷飞,寒风扑面。
乾元殿。
陆墨诗刚要进门,便被宫人拦在殿门口。
“盈妃娘娘在里面伴驾,娘娘,您请回吧。”
陆墨诗咬紧下唇,一撩裙摆在雪地里跪下:“本宫便在此跪到皇上愿意见为止。”
宫人们闻言面色为难,劝也不敢劝。
直到夜幕降临,乾元殿的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陆墨诗膝盖针扎似的疼,眼前一阵阵晕眩。
她不得不咬住舌尖来保持清明。
唇间斑驳,满是血迹。
宫人不忍,又进去通传了一次。
片刻后,门终于被打开了。
陆墨诗猛地抬头,正对上厉瑾泽冰冷的眼神。
“才几日不见,皇后真是越发没规距了!”
陆墨诗呼吸轻颤,膝行数步跪到厉瑾泽跟前:“皇上,臣妾的父亲绝不可能做出通敌之事!”
厉瑾泽眸光冷沉地扫过她:“是真是假,朕自会查清楚,轮不到你来置喙!”
乾元殿内烛光灼灼,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光带。
就像一道永远也跨不过的鸿沟。
陆墨诗抬起盈满泪的眸子,厉瑾泽不为所动:“陆墨诗,自你嫁给朕那日起,陆家的事便再与你无关。”
“你若不是朕的皇后,陆家出事必会牵连于你,还不知足?”
陆墨诗颤着手抓住了他的龙袍一角:“皇上,臣妾到底是陆家女儿……”
她怎可为了皇后尊荣而眼睁睁看着父亲冤死狱中?
厉瑾泽眉宇间满是凛意,一把甩开袖子:“不知好歹!”
陆墨诗身形不稳,被摔在地上。
心底比身下的雪还要冷。
厉瑾泽举步往前走,丝毫不顾形容狼狈的陆墨诗。
“既然你不在乎这皇后之位,那就永远别当!”
第七章
陆墨诗身形一晃,眼睁睁看着厉瑾泽走远。
云枝扶住她,已然带上哭腔:“娘娘,现在可怎么办?”
陆墨诗咬紧唇瓣,踉跄着站起:“去大牢。”
牢狱内。
陆父坐在草席上,白发凌乱。
陆墨诗抓住木栏,哽咽道:“父亲……”
陆父猛地站起走近:“昭昭,你怎么来了。”
牢狱内阴冷,陆墨诗握住父亲冰凉的手在掌心揉搓。
她勉强提起嘴角:“您放心,女儿一定会去求皇上还您一个清白的。”
“昭昭,别费心了。”陆父打断了她,叹了一口气:“皇上不会放过我的。”
陆墨诗愕然抬眸。
陆父有些不忍:“帝王心术,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家族坐大,为父门生遍布天下,皇上怎能放心?”
陆墨诗心口巨震,语无伦次地道:“父亲您辞官,好不好?”
虽然她心里明白一切都无事于补……
她害怕了,这次她真的害怕了。
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这皇后之位,更没想到该承受的代价会这么大!
袭上心头的慌张和恐惧让陆墨诗眼眶红了:“父亲……我不愿再当皇后了……”
陆父反手握住她的手,安慰地拍了拍:“昭昭,只要你好好的,为父就放心了。”
听出他话中的诀别之意,陆墨诗只觉入骨刺痛。
她父亲一生都忠于大厉,最后却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陆墨诗转过身,眼泪不禁簌簌而落。
身后,陆父躬身长拜:“微臣,恭送皇后娘娘!”
陆墨诗明白,她不能再多待。
出了大牢。
陆墨诗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后朝云枝道:“去永乐宫。”
若还能有人劝动厉瑾泽,便只有乌兰ꎭꍏ꒒ꀤ绮了。
不多时,永乐宫的宫门出现在陆墨诗的眼里。
乌兰绮一见她就迎了上来:“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陆墨诗抓着她的手:“陆家的事,能否请你帮我劝劝皇上……”
这次她没有讲究妻妾之分,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娘娘……”乌兰绮面带为难。
还未说完,身后就传来厉瑾泽熟悉的声音:“皇后身为六宫之主,难道不知后宫不得干政?”
陆墨诗脸上血色褪尽。
就见厉瑾泽蹙眉大步走来,挽住了乌兰绮的手。
“还不回去!”
说罢,他转身就要往殿内走。
陆墨诗捂嘴咳嗽,声音沙哑发颤:“皇上!你就不愿再念惜最后一丝情意吗?”
厉瑾泽却恍若未闻,脚步并未她的话而停留半分。
冰冷的风雪吹过,如是吹进了陆墨诗的心。
她指甲嵌入掌心,生生将涌至喉间的血腥咽了下去。
那厢。
乌兰绮柔顺地倚在厉瑾泽怀中,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求情。
“皇上,能否看在娘娘伴您多年的份上,宽恕一回?”
厉瑾泽眉间皱紧,刹那间眼底似闪过陆墨诗满是凄楚的眼。
片刻,他漠然开口:“那是她咎由自取!”
……
凤藻宫。
陆墨诗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
这些时日来,她上下打点,想让陆父在大牢少受些苦楚。
早已油尽灯枯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思虑,短短几日,已呈灰败之色。
陆墨诗用帕子擦干唇边的血迹,从贴身的内袋中拿出一个玉佩。
“云枝,你把这个送去乾元殿。”
这是大婚当晚厉瑾泽赠给她的,许诺她一体同心之意。
云枝含泪领命而去。
不多时,外面便传来了公公的宣告:“皇上驾到——!”
陆墨诗无力睁开眼,看着走了进来的厉瑾泽。
颤着手去触厉瑾泽的衣袍,声音哀切:“皇上……”
下一刻,厉瑾泽直接将玉佩丢在她身前。
“不用求情了,你父亲已经在大牢内畏罪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