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娘先到大姨家住着。”司羡妤道。
司双双点头：“眼下这个情况，大嫂还是住在外面的好。事不宜迟，婈儿你们快去吧。”
几人刚到垂花门处，不想，却见司守城和张旭，正带着一众下人赶了过来。
“你们要去哪？”司守城沉着脸上前。
在余氏等人出门时，就有下人过来报信了，说她们背着包袱离开。
他才不想管余氏滚那！
这个儿媳心里一直没有婆家，天天都住到她大姐那贼窝里！
司守城早就对她有意见了。
现在梅巧娘一进门，与之一对比，司守城这才知道一个好儿媳该是怎么做派的。
不过，眼下梅巧娘这个嫡妻才认回来，原来的嫡妻立刻出府，倒是弄得好像他们逼她走一样。
要是传出去，就怕会牵连到张旭和梅巧娘的名声。说他们一上台就把人赶出门，总归是不好听的。
“耳朵没聋的话，我的福安堂的话你们应该都听见了，我娘要跟司修业和离。”司羡妤冷冷地说。
“一大把年纪了，闹什么和离？”司守城怒吼道，“好，你们闹！闹吧！可就算你闹到衙门，也没有和离的理。”
“让开！”司羡妤面容冷若寒霜。
“你个孽障，竟敢这样跟我说话！”司守城老脸当即沉了下来。
“二妹妹这么急着走干什么？我们会吃了你么？你就多留些天吧！”张旭笑容温和，“对了，娘这两天有点风寒身，你身为女儿，理应给嫡母尽孝侍疾的。放心好了，你也知道我娘性格和善，不会刁难你的。不过是想有个人陪陪她，解解闷而已。”
司羡妤小脸黑得都快滴出水来了。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老太爷，大公子，二姑爷过来了。”此时，赵四从外面急匆匆跑过来。
司守城心中一凛，正想让赵四拖上一阵，可还不等他说出口，就见裴淮寂一身朝袍，阔步而来。
他容貌本就生的冰冷俊美，现在身着朝袍，更显威势，便是在朝为官多年的司守城都不由背脊猛地挺得直直的。
“文朝你来了。”余氏见到裴淮寂，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嗯。”裴淮寂点了点头，“听说婈儿回娘家了，现在一下朝，我便过来了。”
说着，他便握司羡妤微凉的小手。
他手中的温度，让司羡妤悬着的一颗心瞬间落了地。
“咱们走吧！”裴淮寂拉着司羡妤的手。
张旭盯着他那只握着司羡妤的大手，神色变得晦暗，不阴不阳地开口：“妹夫一定不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事！今天……”
“你算什么东西？”裴淮寂回眸，眼神略带鄙夷的扫向他。
张旭见裴淮寂对自己态度如此，脸色一沉，接着又阴冷地笑了笑：
“我算什么？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从今开始，我娘是这司家大房的正室嫡妻，而是，是司家长子嫡孙！”
“那又如何？”裴淮寂不为所动，连一个表情都懒得多给他，“既然你这么开心，这什么嫡妻嫡子之位你们就多坐两天吧！”
“你说什么？”张旭气愤不已，他这种态度是摆给谁看的？他现在可是嫡长子！
“走吧！”裴淮寂没有理会他，转身往外走。
司守城想拦，可想到他现在是状元，皇上对他正热呼着，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没有再言语。
“你们给你站住！”张旭沉不住气了。
“你留她？”裴淮寂冷扫他一眼，“婈儿是我的妻子，是姓宋的！”
张旭冷笑：“好，那我们司家的确没资格留她。你们可以走，但余氏不能走！呵呵，余氏，我娘现在是你的主母！你一个平妻、一个下等的妾，竟敢不侍疾！”
余氏气得直咬牙，正要说话，裴淮寂的声音便响起：
“是作妖作得太厉害，作病了吗？”裴淮寂讥笑，转头看着司守城，“正巧，我今日上朝与汤医正一见如故。医正说，若是家里有人病了，不要客气，尽管使唤他。”
“我今天还客气地拒绝来着。哪想，这么快就要打脸了。祖父，还等什么，快叫赵四去请汤医正！就说是宋文朝请的！”
司守城和张旭听着这话，便是脸色一变。
这可皇上的御医啊！只要一把脉，就知道梅巧娘是不是真病！
梅巧娘刚当上正室嫡妻，屁股还没坐热呢！便装病折腾刚被赶下来的平妻，要是传出去，她这名声都不用要了！
“娘，走吧，马车在外面等着呢！”裴淮寂带着余氏跟司羡妤等人离开了。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张旭眼中掠过阴狠的光：“就让你们安生几天吧，以后有你们苦头吃的时候。”
这次对弈他早就赢了。
只要他们不松口，余氏即便再闹也无用。只要丈夫未犯大错，女子是绝不可能和离的。
余氏终究是司家的人，等到她回府就让她给娘下跪认错，布菜奉茶，定要将她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思及此，张旭心里说不出的兴奋，他已经急不及待想看到这一幕了。
……
马车里，余氏疲惫不堪地靠着车壁。
“可算是离开了。”高嬷嬷喟叹一声，“可他们咬死着不放，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高嬷嬷发红的眼眶里又续满泪水。
“没事的。”裴淮寂气定神闲，“我和婈儿绝不会让娘白白受这份委屈，待他们把张旭的身份坐实，一切也就好办了。”
“什么意思？”余氏有些明白。
“张大壮已经快到京城了。”裴淮寂唇角上挑。
“真的假的？太好了。”司羡妤原本有些失落的神色，瞬间明媚起来。
“谁？”高嬷嬷听的云里雾里的。
“张……大壮？难道是？”余氏惨白的脸色闪过一抹惊诧，“不是死了么？那个人……”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让她有些转变不过来。
“没错，就是梅巧娘那个亡夫！”司羡妤嗤笑一声，“我说了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
“他……竟然没死？”余氏激动得手都颤抖了。
“岂止没死！”司羡妤笑了笑，“娘就好好期待吧，马上，他就要进京找他的妻儿了！”
司羡妤跟余氏离开司家后，那些族中长辈也都走了。
此时福安堂内，却是一片热闹。
司守城、司修业以及梅巧娘等人正商议着接下来要办的婚事。
司源脸色惨白，一脸痛恨的看着他们：“爹，你……你们都合起伙来骗我！”
“骗什么骗！”司修业不咸不淡的道，“这是善意的隐瞒！我不过是隐瞒你一段时日而已。”
“善意的隐瞒？”司源却不以为然，“啥叫……”
“这种话你也是说过的。”司修业抿了一口茶道，挑了挑眉：“但你嘴没门把，要真跟你说了，恐怕第二日全京城都知晓了。只好对你进行善意的隐瞒，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你娘跟旭儿的安全着想。”
“是啊，源儿。你往日不是总说，善意的隐瞒不叫骗么？”梅巧娘温柔地说，端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司源噎住了，被他们说的哑口无言。
是啊，以前他总把这话挂在嘴边，经常背着余氏与司羡妤，私下里跟梅巧娘和张旭亲近。
那时梅巧娘总是提醒他道：“你总偷偷地过来，你母亲跟妹妹知道怕是会心里不舒坦吧？”
“她们不知道，又咋会不舒坦？”
“可是，你这样骗她们……”
司源却解释说：“巧姨，这不叫骗！而是我善意的隐瞒！你看看，在我善意的隐瞒下，她们毫不知情，自然也就不难受。而我和你们，又能时刻在一起，不是两全其美么？”
那时，他觉得自己实在太聪明，两边都能讨好。
可是，眼下自己被善意的隐瞒了，他只感到整个人都快崩溃了！这种痛苦，让他难以言语。
想起当初自己劝娘要大度，怎么落到自己身上会这样难受？
“旭弟是嫡长子，我……那我成什么？庶子？”司源只感觉自己心口发闷。
“你自己说呢？都二十的人了，连这种常识都没有吗？”司修业怒火中烧，“巧娘是嫡妻，你旭弟是嫡长子，你娘是平妻，你当然是次子了！”
“不……我不……”司源气恨地开口，“那以前爹你说我是嫡长子，继承家业的是我，可现在……这家业……”
“闭嘴！”司守城冷冷盯着他，那眼神嫌弃得像看垃圾一样，“你纨绔成性，一点长进都没有，而且还是平妻生的次子，说白了就是个庶子！居然还敢大逆不道地妄想家业？”
司源只觉脑袋一阵眩晕……那他，不就一无所有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源儿，你这是怎么了？”梅巧娘泪眼婆娑的看他，“你怎么变得这么贪心了？你不是一直都说，你不在意这些金银之物的吗？”
“是啊，你怎会变成这种人？”司修业厉声道，“以前，你明明是个眼里不装金财外物，视功名利禄为粪土的高洁人。难道你以前的高洁都是装出来的？现在竟然还妄想贪图你哥哥的财物和家业！源儿，你变了！”
“不……我没变……我没有……”司源的嘴唇有些发抖，“我才不是贪图富贵、妄图抢夺别人东西的人，我不过……不过是……”
“你不就好了。现在旭儿是嫡长子，继承家业是理所当然。”司修业又道，“你安分守己地为自己的理想努力就行了。旭儿这样宽宏的人，又不会缺你吃喝。”
司源嘴巴张了张，道理是这样没错，可他为什么怎么听怎么别扭和不公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