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得急,酒液顺着下巴滑落,呛得满脸通红,咳出了眼泪。
「祝你们——」姜芊抬起头,看着陈以淮的目光带着绝望的痴迷,声音嘶哑。
「百年好合。」
说着她抹了一把脸,快步跑出了门。
包间里落针可闻,刚才的热闹喜庆一扫而空,气氛霎时凝滞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我们这段故事,静了一瞬开始打圆场。
「姜芊可能有事儿,来,咱们喝。」
然而我身边的陈以淮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愣住,好像没听到班长说的话。
我咬住下唇:「以淮?」
他猛地回过神似的,却没有喝酒,有些焦急道:「我出去看看。」
他推开我的手,急匆匆地跟出去了。
我的情敌哭着跑了,我的未婚夫去追她,偌大的包厢里,只有我还站在门口,尴尬又可笑。
这下子班长连圆场都打不出来了,一群人静静地看着我,等着我的反应。
半晌后,我勉强撑起笑容:「大家吃好喝好,我——」
我话还没说完,闺蜜猛地推开包厢大门,满头是汗大声叫道:
「菁菁你快出来看看吧,姜芊——姜芊她要跳楼了!」
原本好好的订婚宴乱作一团,所有人都跟着出来看热闹。
我提着长裙跑上了 7 楼的天台,姜芊正坐在栏杆上,狂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她脸上的妆哭花了,整个人更显得难看。
可是陈以淮却站在一边,急得双拳紧握,脸色煞白。
「姜芊,你有话好好说,你赶紧下来!」
姜芊看了他一眼,任风吹走自己眼角的泪,颤声笑道。
「陈以淮,你订婚了,很开心吧?」
陈以淮没吭声,只是死死盯着她。
身后来围观的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姜芊却毫不在乎。
她晃着腿,开始出神。
「陈以淮,我喜欢了你十年了。」
「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那时候老师分座位,因为我长得丑,男生都不愿意跟我同桌,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好尴尬啊,真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是你说,你愿意跟我同桌。」
「我当时就想啊,你长得这么好看,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为什么愿意跟我同桌呢?」
「我就是从那时候喜欢上你的。」
陈以淮大喊:「你先下来再说!」
姜芊恍若未闻:「可你为什么要跟叶菁菁在一起呢,就因为她比我漂亮,比我成绩好吗?」
「可是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啊,陈以淮,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我改了志愿,跟你去了一个地方上学,后来我又死皮赖脸找人托关系,终于能留在这里。」
「我以为或许你会跟叶菁菁分手,或许那时候你就会看到我了。」
「可是,为什么你要跟她订婚啊?」
我闺蜜忍无可忍,大声道:「你有病吧,人家都订婚了你还纠缠,你要不要脸啊!」
「闭嘴!」
陈以淮回头大喝,我从没见过他那么恐怖的表情。
闺蜜一怔,沉默着看向我。
「姜芊,」他柔声哄道,「有什么事儿你下来再说,好不好,听话。」
他的声音那样宠溺,听起来熟悉又陌生。
姜芊微微一笑,看向陈以淮,白纱长裙在风中猎猎飞舞。
「陈以淮,我喜欢了你十年,我的生活里已经全部都是你了。」
「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那我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她勾起嘴角,「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要么跟我在一起,结束这场订婚。」
「要么,」她握住栏杆,身体微微向后仰,「就看着我死在你面前好了,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那就让你永远记住我吧。」
7 楼不算高,但是也有 20 来米,掉下去基本上就是一个死。
我垂在身侧的手开始颤抖,看向陈以淮卑微乞求:
「以淮……求你,不要。」
陈以淮回身,脸上浮起一分愧疚。
片刻后,他开口道:「抱歉,菁菁。」
我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哑声道:「那我怎么办?」
陈以淮低头:「对不起,但我不能眼睁睁看她死在我面前。」
我崩溃了,大喊道:「你为什么要管她去死,你很讨厌她的不是吗!」
「我们在一起七年,她割腕、吞安眠药、跳楼,我都数不清多少次了!」
「陈以淮,难道只有姜芊是人,会伤心会死,我就不是人,就要活生生忍着要永远三个人一起过一辈子吗!!」
姜芊看着我疯狂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她好像一个稳操胜券的赢家,得意洋洋地看着输家无能嘶吼。
「以淮,你真的不喜欢我吗?」她弯起嘴角,说出的话却可怕,「你要是不喜欢我,那我就去死好了。」
她作势要松手。
「我喜欢!」
陈以淮终于忍无可忍喊了出来,这一声就好像打开了什么封闭许久的阀门,让他的情绪汹涌而出。
「我喜欢你行了吧,我真的栽你手里了,你下来!」
「这婚我他妈不结了,你满意了吧!」
同学和朋友们都惊了,小声议论起来,直直地看着热闹。
姜芊却笑了,她笑中带泪,伸手向陈以淮。
陈以淮没有犹豫地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
她一下子跳了下来,拉住陈以淮就狂奔进了楼道。
陈以淮没有迟疑,两个人很快消失在我们眼前。
天台上的风很大,人也不少,今天我们叫了很多朋友和同学,几十个人都凑在这里,大家面色各异。
我只感觉这些人的视线让我难以忍受,我想逃离这里,脚却生了根似的,无论如何都走不动。
过了一会儿,大家也都尴尬起来,纷纷找借口离开了。
只有闺蜜还留在这里,担心道:「菁菁,你没事儿吧?」
「你别难受,陈以淮可能就是——可能就是太善良了,不忍心看姜芊去死,他没别的意思的。」
我轻轻开口:「你先走吧,我想在这静静。」
「那行,」她咬唇,「你别想不开,我就在下面,有什么事儿你叫我。」
这下天台上一个人都没了,只有我自己站在风里。
很奇怪,我没有感觉到心痛,或许是这种事情我早就有了预想,只是觉得心里有些空洞,没有着落,让风一吹就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