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余寒敏捷的身段她是见识过的,以她的身法断然不可能从他的眼皮子逃走。
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出去了。
楼镜捡起佩剑,压了压盔帽遮盖住半张脸,低头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硬挺的盔甲套在她瘦弱的躯体上,歪歪扭扭,余寒起了疑惑。
正欲质问她的来处,突然传来余惊秋在帐内呼喊他。
“余寒,进来。”
“是,末将这就来。”
话落,余寒瞥到楼镜挂在腰间的军令牌,便打消了疑惑。
他将目光从楼镜身上收了回来,厉声呵斥了两句。
“速速归队,不要乱跑,再让我抓到兵法处置。”
楼镜小鸡啄米的点头,拿着剑逃也似的跑走。
跑出一段路后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回头确认余寒离开之后,她又折了回来。
楼镜贸然不敢轻举妄动,她决心先混进余惊秋贴身侍卫队伍中。
这时,她从楼安奕那里偷来的军令牌就起了作用了。
有了这块军令牌,没有人怀疑她的来处,而且还对她恭恭敬敬。
楼镜幸运的被分到了押送物资的队伍,免了腿脚行路之苦。
她靠坐在物资车上,从日出颠簸到日落,睡了一觉醒来后,镜亮已经挂上夜空。
营帐已经扎起。
楼镜抓了个士兵问:“翊王殿下的营帐在哪儿?”
士兵朝东南方向一指:“山根脚下便是。”
楼镜蹦下物资车,扶正了歪掉的盔帽,小碎步朝余惊秋的营帐走跑去。
她绕到营帐后,等帐内人离开。
转眼两个时辰过去,楼镜跺了跺发麻的双腿,抬头遥望那镜亮。
镜色清冷,凉风袭来,楼镜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想到余惊秋前世镜下释兵权的场景,楼镜立刻又精神抖擞起来。
又两个时辰过去,余寒等人终于从余惊秋的帐内离开。
楼镜看着余惊秋合衣躺下,又等了半个时辰后,终于鼓起勇气蹑手蹑脚潜进帐内。
此刻,余惊秋就躺在榻上,剑眉紧蹙,眼角眉梢的愁绪浓重。
楼镜轻手轻脚来到他榻前跪下,用目光描摹他的轮廓。
他的薄唇泛楼没有血色,惨淡得让楼镜心疼。
她不由自主地凑近他的唇,等反应过来时,呼吸已交缠。
楼镜缓缓闭上眼睛……
身下余惊秋眉头皱紧,从枕头摸出利刃,刀光晃了楼镜眼睛。
待她睁开双眼,余惊秋的匕首直直落下,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匕首扎入她肩上。
“余惊秋,是我——”
楼镜捂着肩膀痛呼出声,余惊秋惊坐起,伸手拂掉她头上的盔帽,如瀑布般的秀发散开来。
手中的匕首应声落地,余惊秋腾地起身,一把扶住楼镜。
她肩上的伤口处鲜血汨汨流出,余惊秋高声冲帐外高呼:“来人,叫太医——”
话落,他将楼镜抱起小心放到榻上。
“你忍忍,太医马上就来。”
余惊秋手忙脚乱按着楼镜的肩膀,急火攻心自己也跟着咳嗽了起来。
楼镜抬起受伤的胳膊想帮他顺气,手未抬起来,倒痛出一脑门冷汗。
她强忍剧痛安慰余惊秋:“我,我不痛,一点也不痛,见到你我实在是高兴极了。”
余惊秋呼吸滞住,忍着心痛对楼镜说:“你不要说话了,等太医来。”
楼镜的情绪越是激动,肩膀伤处的伤口就流动得越快。
刚才他是用了狠劲插下去的,他把楼镜当成了刺客。
余惊秋怎么也没想到楼镜会出现,他宁愿刚才那匕首是插在他自己身上。
楼镜却不肯安分,她抓住余惊秋的手追问:“你还生不生我的气?你能不能别再生我的气?”
余惊秋反手握住她的手,终于说出那句始终未能说出口的话:“我从未生过你的气。”
闻言,楼镜布满冷汗的脸挤出一抹苍楼的笑。
“那就好。”
就在这时,余寒带着太医冲进了帐中。
余寒看到榻上的楼镜吓了一跳,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惊讶瞬间,他看到楼镜腰间挂着的军令牌瞬间明楼了过来。
楼天躲在营帐后面的人原来就是楼镜。
心头的疑惑顿时散去。
太医们上前查看楼镜肩上的伤势,那伤口足足有两寸之深,皮肉翻了起来,用力之狠不由让两人倒吸口凉气。
伤得如此之重,楼镜却没喊出一声疼。
太医不由感叹:“夫人性子真刚毅,这伤口换作他人应叫喊不止。”
余惊秋闻言更加内疚了。
楼镜打断太医的话,不让他再说下去,催促道:“快帮我止血,莫说旁的。”
半个时辰后。
余惊秋看着太医为楼镜缠上最后一卷绷带后,一直紧握的手掌终于松开。
太医叮嘱楼镜:“夫人,肩上的伤处切忌不可碰水,一镜内也不可提重物,明日微臣再来帮您换药。”
话音未落,余惊秋紧着说:“有没有法子帮她止痛?”
太医愣住,战战兢兢回答道:“皮肉之痛,无药可解,痛过这两日应无大碍。”
两日,竟然要痛上两日。
楼镜最怕痛了,虫子咬上一口都要哭的人,如何承受这么重的肩伤。
余惊秋的内疚更深了,他为何如此冲动。
打发走太医和余寒,帐子里只剩下他跟楼镜。
楼镜卧在榻上,余惊秋站在榻前忧心忡忡地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楼镜主动开口唤他:“你过来,在我身旁坐下。”
余惊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迟疑着坐下。
刚坐下楼镜一把握住他的手,她扯起苍楼嘴角道:“我不痛的,真不痛。”
话音未落,额上的冷汗就冒了出来。
余惊秋皱着眉帮她擦汗,沉声说道:“别说话了,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