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玥禾都没注意到,认识几天的莫明轩却注意到了,一瞬间,陆庭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想道谢,苏玥禾却先一步接过创可贴,声音不冷不热,“不劳你费心,我的人,我自己会照周。”
稍有缓和的气氛,一瞬间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沈青川头皮都要炸了。
现场气氛诡异。
“明轩哥!”
周景阳一脸兴奋的扑过来,拉住莫明轩的胳膊,“说什么有女伴了,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沈青川松了口气,他从来没觉得周景阳这么可爱过,立马笑着接话,“他一个单身狗能有什么女伴?你快把你那些小姐妹介绍给他,没准儿就帮他脱单了。”
周景阳撇撇嘴,“明轩哥才看不上她们。”
说着对上了陆庭深嘲弄的眼神,手一颤,心虚的避开对视,装模作样地打起招呼,“哥,嫂子,沈大哥。”
陆庭深讥诮地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不是她大度放过周景阳,而是这个场合,不是清算私人恩怨的时候。
“明轩哥,你陪我跳支舞吧,有个家伙一直缠着我,好烦呀,你帮我挡一挡。”
周景阳撒着娇,哪还有平时骄横跋扈的模样?
陆庭深打量了她两眼,突然明白过来——周景阳之所以来参加平时不怎么感兴趣的宴会,大概率是冲着莫明轩来的。
周景阳喜欢莫明轩。
这个结论,让她之前的一切行为都有了解释,也难怪看见她的时候收敛起了爪牙,她才不是怕她跟周景阳告状,她怕的是自己在莫明轩面前本性暴露,被厌恶罢了。
莫明轩本想推辞,但架不住周景阳软磨硬泡,还有沈青川在边上撮合,最后半推半就被两人拉进了人群。
莫明轩一走,陆庭深就松了口气。
苏玥禾脑子转很快,这会儿他可能是没反应过来,一会儿要是明白过来,肯定要问她是什么纠纷。
她那点花花肠子在苏玥禾跟前根本不够用,万一聊着聊着把自己的话套出来,就完了。
苏玥禾要是知道她要告姚可欣的粉丝,估计她还没行动,就给她摁死了。
“要不追上去看?”
背后传来苏玥禾阴阳怪气的声音。
陆庭深回过神,收回视线,没搭理他。
他扫了一眼陆庭深身上的白裙,眸色沉了几分,“你去哪儿了?穿的什么东西?原来的衣服呢?”
那嫌恶的语气,就像在说,你去哪儿鬼混去了?穿得什么破抹布?
“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妹妹呢?”
苏玥禾看着她,“她说你对她抢了你衣服这件事耿耿于怀,借口去洗手间,偷偷跑掉了。”
陆庭深气笑了,“她都跟你这么说了,你又何必来问我?”
苏玥禾抿起唇,淡淡道,“我没信,我想听你怎么说。”
陆庭深愣了一下,抿紧嘴唇。
“我说周景阳把我锁到洗手间你信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苏玥禾。
她并不觉得苏玥禾会相信她说的话,苏玥禾对这个妹妹有多维护,她最清楚不过。
周景阳在外面就算把天翻过来,在苏玥禾,或者说在周家人眼里,她也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心思单纯,没有害人的心思。
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怎么会做出把人锁厕所里这种事呢?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被苏玥禾反唇相讥,头顶却传来苏玥禾的轻叹,“你怎么出来的?”
陆庭深怔了怔。
她觉得今天的苏玥禾格外奇怪,他所有的反应似乎都在自己的预料之外。
她有点看不透苏玥禾,或者说她从来没有看透过他吧。
“翻窗户。”
陆庭深没提自己在洗手间救人的事情,对她而言确实没有提的必要,一来救的人她不认识,二来一想到救人的时候徒手掏马桶,她就有点膈应。
这种事经历一次就够了,还是不要大肆宣扬了。
“翻窗户?”
这个回答让苏玥禾眼皮跳了跳,十二楼?她是觉得自己会飞檐走壁?
陆庭深没注意到苏玥禾的表情,点头道,“就翻到外面,顺着墙爬到了隔壁,正好莫律师在洗手间,就帮了我。”
苏玥禾额上青筋绷紧,低沉着嗓音,漫不经心地问,“莫明轩在洗手间干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陆庭深一脸莫名其妙,“去洗手间干嘛?当然是上厕所啊。”
苏玥禾沉声道,“你看见他上厕所了?”
“啊?”
陆庭深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玥禾瞪她,“你看见了!”
陆庭深被他吓回过神,红着脸羞恼道,“没有!我爬到隔壁窗户的时候,他刚进来!你想法怎么那么龌龊!”
苏玥禾瞬间怒意全消,拉过她的手肘,仔细看她的伤口。
右手腕处有明显擦伤的痕迹,白嫩的皮肤上,一大片带着血点的殷红,擦破皮的地方,卷起一层表皮,毛毛刺刺的。
平时在家里削个苹果,剌破一点皮,没出血都要矫情的哼唧半天,现在手腕弄成这样,竟是没听她喊一声疼。
追尾那次也是,那天晚上明明带着一身伤,回来却什么也不说。
她不愿意再对他喊疼,或者说她不愿意再对自己展露她柔软脆弱的一面。
这个认知让苏玥禾突然不是滋味起来。
他很难形容清楚这种感觉。
他是个讨厌麻烦的人,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越简单利落越好。
但是陆庭深不是。
他们结婚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个有些麻烦的女人。
明明没什么感情基础,却要求婚礼要跟正常婚恋那样,仪式流程一样不少;婚后又自作主张去改变他的一些生活习惯,比如睡前喝牛奶,再比如车里放香薰,还比如将他收藏的昂贵茶叶拿去煮茶叶蛋。
她的到来,搅乱了他二十多年来一成不变的生活习惯,甚至有时候会让他觉得很烦。
穿衣服会问他好不好看,他说还行,她觉得是敷衍,他说难看,她又嫌他没眼光。
明明每次的答案无非就这两种,她却乐此不疲,每次都要询问。
他曾经希望她能像让他预想的伴侣那样,聪慧,懂事,生活上绝对自立,不会给他添太多麻烦。
可是当她真的做到什么都不来麻烦他的时候,他心里却像是缺了一块,怎么都不舒服。
苏玥禾抿着唇,低着头认真地帮她贴创可贴。
陆庭深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他完美的下颌线。
哪怕是要跟苏玥禾离婚,她也依然觉得这个人长得真他妈得帅。
也就是这张脸太具欺骗性,她年轻时候竟然觉得能看着这张脸过一辈子。
她想,就算以后分开了,她大概也对苏玥禾这张脸讨厌不起来,颜狗真是太没有原则了!
苏玥禾半阖着眸子,轻轻将创可贴两端摁紧,声音淡淡问,“窗户那么高,你怎么爬上去的?”
提起这个,陆庭深就忍不住嘚瑟,“你忘了,我以前可是艺术生,学了好多年舞蹈,虽说结婚后懈怠了,可是功底还在啊,就那么点高度怎么可能难得住我?”
事儿结束了,吹牛自然就不打草稿了,反正就算她在上面吓得两腿发软,她不说谁能知道呢?
苏玥禾抬眸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陆庭深没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还一本正经地跟他讨论,“我这应该叫有勇有谋吧?”
苏玥禾冷笑,“我看你是健身忘健脑子了!无障碍卫生间明明有紧急呼叫按钮,你为什么不按那个?翻窗户?有勇有谋?你还挺得意?十二楼,你知不知道你但凡踩空一脚,现在你就是一滩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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