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何必听着毒妇多言,直接杀了便是。”
江眠月没有说话,只冷冷睨着倒在地上的皇后。
皇后这样的人,死反而便宜了她。
刘将军那一脚没收半点力道,皇后大约也知道自己就算活下来,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她如今一心求死。
“是啊,我狠毒。可进了这个吃人的皇宫,不狠毒能活下去吗?我是皇后,下面有多少人等着我出错,等着把我拉下去?我做的那些不过也是为了活着……”
“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非黑即白的人!江眠月,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总有一天,你也会变成你自己厌恶的模样!”
话落,皇后忽然奋力爬起,拔出一位小将的剑朝脖子上一横。
鲜血四溅,皇后软到在地。
她穿着的是她最爱的大红皇后朝服,临死前还喃喃了句——
“我是……皇后。”
江眠月厌恶皇后,但不得不说,皇后比金銮殿的那些瑟瑟发抖的大臣们要有勇气的多。
“把这些人都押入天牢。”
她没心思跟这些小人物周旋。
裴湛,江皇,季灵芝,岭南众人……他们才是重点。
江眠月下令后,大殿的人立刻被带走,不久后有士兵来报,找到了皇宫的暗道。
刘将军询问,“主上,可要去?”
江眠月却道:“不急,你们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在这大殿待一会儿。”
其他人自当退下。
等到大殿的门关上之后,江眠月从高坐上一步步走了下去,也不抬头,只冲着空荡荡的大殿冷道。
“戏也看完了,还不出来?”
未几,真的有一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竟然是裴湛。
江眠月讽道:“这身玄衣到合适你。”
梁上君子,是该穿黑色。
裴湛一直凝着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的讽刺,却说:“用邪术,终归会付出代价!”
江眠月不用细想,就明白他是觉得她如今的白发,是因为修炼了邪术。
她扫了一眼裴湛手中紧握的玄冰笛。
没有记错的话,这玄冰笛是他专门用来对付修炼邪术之人的武器,平常之时,他惯用的是剑。
他还是如此自负。
不,应该说他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所以,他的管中窥豹就是全貌。
江眠月反讽:“你说的对,无论是修炼邪术还说做了邪恶的事,都该付出代价。”
“没关系,我付得起!可你们呢?”
江眠月眸光一冷,“你们岭南门众自诩清傲高贵,却利用邪术肆意干扰他人的生活,难道你们就不需要付出代价了?”
“裴湛,你拿我渡你的生死情劫,可曾想过付出代价?”
裴湛一惊,她怎么知道生死情劫?
江眠月朝他走近,每走一步,眉间的冰寒都冷一分:“你娶我三年,却对我不闻不问,你冷言看我尝尽孤情之苦!”
“你身为国师,当护姜国百姓暗卫!可你明知道我外祖父于姜国而言是多重要,却因为一己之私,害他受尽折磨,心脉剧断而死!”
“并非如此!”
“那是怎样?”江眠月抽出腰间软剑,刺向裴湛,眼中的恨意化成了实质:“裴湛,你薄情寡义,自私无耻,你万死难辞其咎!”
裴湛匆忙用笛阻挡,他万万没有想到江眠月会这样想:“生死情劫我可以同你解释,可我从未想过害楚老将军!”
江眠月嗤笑一声,眉间霜花盈盈闪动,她的双眸渐渐覆上蓝色雾气,极其冷酷道:“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话落,她举剑厮杀。
裴湛见到她的眸光,神色大惊:“江眠月,停下来!”
江眠月置若罔闻,招招直击要害。
百来个回合下来,两人还没有分出胜负。
不过,裴湛大多是抵御,并没有主动攻击江眠月,一路打下来颇有些狼狈。
终于在江眠月削掉他一缕发丝的时候,他徒手握住了她的剑,并沉声劝:“江眠月,邪术伤身,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当然能掌控的了的!”
殷红的血从他的手心中流出,漫过剑身,滴在了地上。
江眠月却没有半点波动,还道:“我当然掌控的住,不过说到底,我能不能掌控,关旁人什么事?”
这些还不够。
江眠月凝着裴湛的脸,一字一句嘲讽:“更何况,你我还是生死仇人。”
旁人,仇人。
裴湛眼中闪过痛色,分明伤的是手,可他的心却更疼。
趁着机会,江眠月晕掌飞快击在他的心口处!
裴湛生生被她打出三丈远,喷出一口鲜血。
这时,外面将士听到动静也闯了进来,“有刺客!保护主上!”
裴湛深深忘了江眠月一眼,纵身一跃,闯了出去。
“追!”
“不必!”江眠月阻止,“他逃不了的,先把皇宫后续之时处理好。姜皇可有踪迹?”
“禀主上,将士们在西城门以西五里之地抓获了姜皇以及一众岭南门下弟子,如今已经押送皇城。”
“很好。”
有了他们,她就不信裴湛不回来。
下一次见面,就是算总账的时候了。
擦干利剑,把染血的帕子扔掉,江眠月走出金銮殿,望着来来往往忙碌的将士们,高声吩咐。
“传我命令,清点国库,张贴告示,所有民众但凡能拿出证据,举证贪官污吏,违法犯事者,皆赏金!”
“招能人异士,不拘身份,不拘男女,士工农商皆可自荐,这腐朽的皇朝该里里外外清理一遍了。”
“我们楚家军护的天下,该是百姓的天下。”
所有人跪地,“主上英明。”
跪下的人出了将士,那些宫女侍从们也都毕恭毕敬。
“免礼。”
之后,所有的人干活的劲头都比之前有力了,宫人们一改之前的战战兢兢,哥哥面露喜色。
刘将军建议:“主上,玄阳先生抓捕姜皇,还需半个时辰才到,主上不如先去换洗一番?”
江眠月扫了一眼染血的衣袍,点了点头。
若说皇宫那个地方最舒服,自然是姜皇的寝殿紫宸殿最舒服。
当然,紫宸殿也是身份的象征。
江眠月既然起了兵,那个位置自然要做下去,否则,换了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楚家军也不会允许。
江眠月来到紫宸殿,已经有宫人准备好一应事物。
两柱香之后,江眠月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衣出来,她没有打扮的心思,一头霜发只用了一条黑色发带绑着。
等她再次来到金銮殿,这里已经恍然一新,血迹都被清洗干净,殿内的血腥气也都被紫檀木的熏香赶走了。
刘将军抱着一个匣子走了过来:“主上,玉玺找到了。”
江眠月接过看了一眼,明黄的玉玺触感冰凉,看着印章底部的字,这确实是玉玺。
“还有一事,玄阳先生来信,问您是在皇宫见姜皇还是去老将军的墓前见姜皇?”
江眠月放下玉玺,“去墓地吧。”
姜皇要赎罪,只是该向楚家历代战死沙场的将军们赎罪。
不久,他们就来到了城南。
新葬不久,这一路上还飘着纸钱。
江眠月策马奔驰,脑海回想着所有的一切,她遗憾,要是大军早一点到就好了。
至少,姜皇有所忌惮,不敢肆意打人。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离墓地越近,外祖父的音容笑脸在脑海中似乎越清晰。
但这一次,江眠月没有哭。
江眠月想,这世上已经没有为她擦泪的人了。
她哭给谁看?
如此,哭不出来也好。
到了墓地,江眠月一眼便瞧见了被压着跪在外祖父面前的姜皇。
姜皇见她来了,神色更加阴沉:“你这个不知廉耻的逆女,竟然敢篡自己父皇的位!本皇是不会低头的!你就等着被天下人唾骂,遗臭万年吧!”
江眠月面不改色,直接拔出一把到扔在姜皇的面前。
没想到,刚刚叫嚣的厉害的姜皇,竟然半点不吭,他的脸色涨红,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玄阳子很不厚道的笑了:“刚才不是要以死明志,绝不受辱?现在刀都递到你面前了,怎么不动手?”
姜皇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你们就想着朕死,朕觉不上当。”
“岭南的弟子们看到了吗,你们辅佐的就是这么贪生怕死的废物,啧啧,眼光这么差,那你们输给正阳门也不奇怪。”
玄阳子话落,那就几个被捆的岭南弟子各个面色愤恨,其中一人目光扫过江眠月,面露慌张,明显和其他人的状况不同。
江眠月没多看他们,只道:“把人拖到一边去,我给外祖父上香。”
将士们你可把人拖远。
江眠月这才有闲心注意到外祖父墓前的祭祀品,除了大块的肉类,鲜果,竟然还有不少农家的面团馍馍。
江眠月将其一个野菜馍馍,轻声叹道:“这是外公每到春季都喜欢吃的东西,没想到还有百姓记得住。”
早年,朝廷给的粮食不够,外祖父没有办法,就亲自带着人出去挖野菜回来帮着面食,煮给将士们充饥。
后来,外祖父大约知道朝廷的意思,催促朝廷要粮食的同时,也安排将士们自己开耕,将士们的日子才勉强好起来。
“外祖父,您看到这些会不会欣慰一点?”
至少,还有人念着楚家军的好。
“越是平民百姓,越是记恩情。主上,您继位成帝师众望所归之事!”
“放屁!玄阳子你为了赢是不是连脸都不要了!她一个女人也想称帝,你就做梦吧!”说话之人,是一个沉岭南门下弟子。
江眠月知道玄阳子所在的正阳门和岭南派所谓的比试。
诚然,他们确实都有本事,多能人。
他们把天下当做一盘棋来下。
岭南派选着了姜皇,玄阳子自然要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所以他们选着了她。
江眠月并不完全相信依赖玄阳子一门,但是她不反感和他合作。
毕竟,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岭南,是造成她死局的罪恶之源。
她和他们,是死仇。
她迟早要端了他们。
“这人聒噪的很,祭棋吧。”
江眠月话落,将士一刀下去,人头落地。
剩下的人岭南弟子莫不愤怒望向她,江眠月勾唇讽笑:“您们能做梦拿人渡生死情劫,我为什么不能称帝?”
众弟子变色,一人脱口而出:“你如何知——”
话到一半就被他咽了回去。
敢做不敢当。
江眠月冷笑:“等把你们的大师兄和小师妹抓来做伴了,你们可以去问问他们。”
“不可能,大师兄绝不会提及此事!”
江眠月没搭理,扭头冲姜皇面前:“父皇,你想活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