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高三那边说她可能是家庭出现了变故,而我那时也因为一些事情无暇再顾及这些,这一别就是七年。
大三的某天,我和室友一起去看电影,在旁边酒吧门前,我再次见到了程鹿清。
她还是很喜欢红色,穿着火一样热烈的裙子,搭着朋友的手臂说笑,不经意间撩起肩上的卷发,引的路人纷纷侧目。
我神使鬼差地跟了上去。
「老江你干嘛呢,被蛊了啊?不看电影了?」室友扯住我,顺着我的目光也看见了程鹿清,「咝,大美女啊,怎么的,你看上人家了?」
「老许,她是程鹿清。」我拍拍他的肩膀,我这室友许颖几年来一直想做媒婆给我乱点鸳鸯谱,这回总算被他说中了一次,我确实被程鹿清蛊了,蛊的彻彻底底无可救药。
「她就是你那个女神啊?」许颖恍然大悟,随即把电影票转手送给了一对情侣,拉着我就往酒吧里闯,「走走走,追女神去。」
我被他拉着走,倒也不是很抗拒,但心里又有点慌,怕被程鹿清认出来,又怕她没把我认出来。
许颖挑了个背对程鹿清的位置,我们俩点了酒,像变态一样听她和朋友聊天,听了一晚上。
程鹿清和朋友抱怨说喜欢的男人跑了,她的朋友就建议她去隔壁高校找找年轻大学生,说不定会有新的体验。
我一听到这话耳朵都热了,心说我就是年轻大学生啊,那一瞬间甚至有冲动想拿着简历毛遂自荐。
但这个情绪立刻被我压下去了。
我记得她当年被一个校草追了很久,校草为她折腾了很多幺蛾子,什么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都整出来过,但程鹿清好像特别烦这种上赶着的类型,从来没给校草好脸色。
许颖听了我的描述给我出主意:「你学姐不喜欢主动的,那你就欲擒故纵呗。」
我们分析程鹿清要来的话肯定是往最好停车的南门过,于是我没课的时候就蹲在南门的奶茶店里守株待兔,搞得奶茶店的老板以为我暗恋他。
这样过了几天,我发现也不是个事儿,就托了在奶茶店打小时工的朋友帮我看着,以防我在上课的时候错过了。
结果第二天我朋友就被开了,来的新店员是我的直系学长易泽。
我和他关系不好,心里有些尴尬,可那天是周末,我也没课,就点了杯奶茶一直看着门外发呆。
易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瞪了我半天,然后冷冷地评价:「不务正业。」
在他的蔑视下我撑了两天,程鹿清终于出现了。
正好我一小时后有课,我跟着她不远不近走了半圈学校,才加快脚步从她身边走过。
路过她时我紧张极了,生怕她没看我这个方向,又或者她不喜欢我这个类型,直到在教学楼玻璃门上看见自己身后她的影子时,我才算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事异常的顺利,她甚至很巧的和我一起给许颖喊了到,我心里激动万分脸上丝毫不露,按照许颖的攻略拒绝了她的午饭邀请。
拒绝她以后我后悔的差点咬舌头,还好她给我留了号码,不然我简直要跳楼。
我生生忍了三天没有找她,到后来实在沉不住气了,想主动联系她,然后就接到了许颖的电话。
他说看见程鹿清在酒吧喝酒,让我赶紧过去假装偶遇。
我不敢离她太近,怕她察觉我的意图,可就算她后来不往我这边走,我也忍不住了。
她再不来找我,我就要过去装醉耍赖了。
第二天程鹿清醒来后要走,我怕错过了就没机会了,只好打乱计划,极其直接地要求她「对我负责」。
程鹿清笑的很媚,坐上我的大腿,来勾我下巴,说我想怎么样都行。
那一刻我用了毕生自制力才忍住没把她推到在床上,我说我想和她从图书馆开始。
我和她之间,缺失了从高中到大学整七年的时光,这些年我们都变了很多。我不想让她觉得我像曾经那些贪图她美色或金钱的人一样肤浅,我想和她正经的谈一场恋爱。
那种一起经历青春所有美好,然后共赴白头的恋爱。
程鹿清很嫌弃我,说我对爱情的憧憬幼稚的像小学生,可她还是陪我一起去了图书馆。
接下来的几个月,她和我去了很多地方。
我们一起去图书馆,一起上课,一起爬山,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压马路,一起看电影。
看电影的时候我去拿爆米花,还不小心和她的手撞在了一起,出了电影院她笑眯眯地问我:「刚才摸到手开心么?姐姐特意把手凑过去给你摸的哦。」
昏黄的路灯下,她的笑容灿烂如烟火,直炸的我心跳如鼓。
她很喜欢自称姐姐,明明只比我大两岁,却总是很老成的样子,不仅自己叫,还命令我也只许喊她姐姐。
我觉得不好意思,当初喊她姐姐是情急之下莫名其妙喊出来的,现在一本正经看着她倒是做不到了。
程鹿清就笑,说总有一天我会喊的。
这几个月的相处间我记下了她很多的喜好细节,比如她喜欢吃草莓和西兰花,喜欢电影多过电视剧,喜欢游泳,喜欢我穿白色或者黑色的衬衫。
有一次我们在学校里散步,她听见旁边社团音响里放的歌脚步顿了一下,那是当红偶像秦牧也的歌,我就暗暗记下,心道以后可以和她一起去听他的演唱会。
我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和程鹿清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嫌时间太快,用许颖的话来说我简直快飞起来了。
可有一天我陪许颖去一家公司面试,在便利店等他时却看见程鹿清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还和他贴面吻别。
我愣住,只觉得浑身发凉。
然而噩梦还没有结束。
我本想等和她见面时摊开了聊聊,说好一起吃晚饭,却在她的车上看见了易泽。
他的衣领上有一个口红印,和程鹿清嘴上的一个色号。
说来可笑,我本来以为口红全是红色的,为了程鹿清把乱七八糟的色号认全了,没想到却是这时候有了用武之地。
当时我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脑子里,几乎无法思考,却听见程鹿清笑着说:「咦,说起来我倒是忘了,你们俩是一个学校的啊。」
易泽嗯了一声,看向窗外。
程鹿清趁着红绿灯回头对我说:「他要去湖滨,正巧我来接你碰上了,就顺路一起。」
我不敢相信她居然还和我解释,直到易泽下车仍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了?」
我注意到她的无名指上有一枚钻戒。
我喉咙发紧,目光无法移动地望着她的手,她低头一看毫不在意:「哦,这个。晚点要和我老公一起去看他爸,戴给老爷子看的。」
这简直离谱到无法形容,我以为我在和自己喜欢很多年的姑娘恋爱,但其实我是个小三?
程鹿清听完我磕磕巴巴地控诉笑坏了,在她眼睛里我看见了出离愤怒的自己。
「这有什么的,我和我老公本来就没感情,各玩各的,离婚是迟早的事。」
「那也不能……」
「怎么,你想批判我么?」她点了支烟,在云雾缭绕中问我,「江以南,我就是一个没有道德感没有爱情观的人,你要和我一刀两断么?现在还来得及。」
我下意识地摇头。
接着想起当年那些关于她的传闻,母亲早亡,父亲忙于生意对她从不关心,还隔三差五带女人回家……据说她换男朋友换的勤,也是在和她爸较劲。
「我……你只是……」
她可能只是从来没感受过爱,也不懂得如何去爱。
人的心是偏的,哪怕她完全远离我的道德指标,我仍在几秒内为她找到了开脱了理由。
那天我们没有吃饭,她陪我坐了一会儿就送我回学校了,临走时她说,「江以南,除非你让我爱上你。」
要说我最烦的一件事,那一定是陪何许回何家看他爹何其。
他是他爹老来得子,何其五十那年才有的他。
他上头还有个哥哥,是原配生的。
原配的意思就是,何许的小三妈上位之前的那个老婆。
原配一早就被数之不尽的小三气的离婚了,连带着儿子也跟何其不亲,后来好像还改了姓了,就更不得何其宠爱。
何其已经很多年没和大儿子有联系了,把期望都寄托在小儿子身上。
不过呢我最近冷眼旁观,觉得老爷子对何许的态度也不太对劲,私下里隐隐有些动作似乎是想做亲子鉴定,可能在怀疑他不是自己亲生的。
这话我没跟何许说,他们何家的事儿我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看你最近工作很忙。」我正自己想着事,何许手里递过来两张票,「秦牧也的演唱会门票,和你宝贝儿一起看?」
我心中冷笑,心说我要看秦牧也的演唱会还用得着你买票?
何许最近阴阳怪气的很,老在试探我,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
单说他撺掇我带着新欢去看旧爱这个操作,就忒不厚道。
我接过门票,在进门前才回了句:「要给就给四张,两张本宫怎么给爱妃们分配啊?」
何许被我呛住了,但已经到了老爷子的地盘他不好再回嘴,只好暗暗在我腰上掐了一把,然后露出一个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恩爱笑容,和我一起向何其老爷子问好。
平时何其见到我们俩,短短几个小时里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催我们生孩子,这次却转性了,半个字都没提。
倒是何许有意无意地说起自己同学的孩子上了幼儿园很可爱之类的话,可老爷子就是不搭他的茬。
这俩人今儿的角色调了个,我在旁边见何许不断地对老爷子使眼色,老爷子不为所动那个态度,心里就更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老人都想抱孙子,要是一直想的事儿忽然有一天不想了那问题可就大了。
同理,一个本来对孩子没兴趣的男人忽然想要孩子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顿饭吃的食不甘味,老爷子也没留我们,我跟何许懒得折腾,一般看完老爷子都会去离何家最近的公寓休息。
何许临到电梯想起来忘了拿手机,我就先上楼了,没想到在门前撞见个小美人。
小美人正蹲在门边上抠消防柜,看见我的瞬间站直了,昂首挺胸地瞪着我。
我没理她,开门要进去,被她抓住了包带:「你看不见我吗?」
我:「……」
莺莺燕燕什么的,最烦人了。
我把她当空气,奈何空气想要存在感,我在她手腕上用力一捏,疼地她被迫松手,然后对刚出电梯的何许说:「一双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