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慕染看司烨寒这利落的动作，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现在不怕我下毒了？”

“毒死本王，你还是要殉葬。”

司烨寒虽然是昏迷了，但始终没有完全失去意识，颜慕染说的话他还是听到一些，否则那横向她的一剑便不会留余地。

丹胥帝曾将兰阳郡主指婚给他，他虽然没拒绝，也没打算迎娶。

但这个给他殉葬的女人，是他从未见过的，“你是什么人。”

“南戎清凰公主，颜颜慕染。”颜慕染只好报上原主的身份，“唔……”

颜慕染话音未落，蒙面的喜帕被司烨寒用剑挑开，看到这颜料铺子一样的脸微微皱眉：“真丑……”

司烨寒心下思忖——怪不得三皇子拒婚，这副尊容真是一言难尽……

“只怪迎我进门时云王殿下人事不省，还有……东桓有殉葬的陋习。”

作为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女性，颜慕染根本无法接受‘殉葬’这种野蛮蒙昧陈规陋俗。

“陋习？”司烨寒微微挑眉，“难道本王还折辱你了不成？”

“不敢……是我配不上云亲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还得仰仗这位大佬。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司烨寒撑着剑起身，轻松跃出棺椁。

颜慕染才发现，这男人身形高挑挺拔，长身玉立恍若神祗。

司烨寒环视四周，径直往外走去。

颜慕染看了一眼棺椁底部铺满的东珠，伸手抓了几颗当做诊金，然后迅速跟上去。

外面的廊道幽深宽阔，顶壁上嵌着萤石，犹如浩瀚的星海。安静的空间里，只有两人踢踢踏踏地脚步声。越往外面走，萤石镶嵌越少，光线越发黑暗。

颜慕染有些害怕，伸手捏住司烨寒的袖摆。

司烨寒脚步一顿，偏过头，淡漠的目光扫过颜慕染的捉着他衣袖的手，不由皱眉：“怎么？”

“那个……”颜慕染吞了下口水，“这里是地宫，应该会有守护墓葬的设计吧？”

“所以呢？”司烨寒不答反问。

“我觉得这里似乎有阵法，你选的这条路……可能是死门。”颜慕染生在玄医世家，对玄学称不上精进，但对危险的感知力向来敏锐。

“你懂奇门遁甲之术。”司烨寒此时倒是对颜慕染刮目相看了。

“‘懂’谈不上，略知一二。”颜慕染对自己那三脚猫的本事，真不敢妄自托大。

司烨寒往后退几步，手起剑落，一块萤石在平整的石板上滚落向前，几乎是一瞬间，十几支羽箭从不同方向射出。

平日里这种机关自然困不住他，但现在动用内力却是万万不能的。

司烨寒很不喜欢自己现在羸弱的状况，却又无计可施：“你看哪条路是能走？”

颜慕染仔细辨别了许久，抬手指了个方向，“我觉得应该是那边，只有七成把握。”

司烨寒又如法炮制地用石子试探了一番，没有异常才继续前行。

两人折来折去，好不容易走出长长的甬道，外面却是一个巨大的山洞，远处有细微的水声，路却是没有了。

山洞深处走了一段，只看到一泓深不见底的水潭。

颜慕染也跟了过去，噗通一声，一尾银色小鱼跃出水面，又扎入水潭……

“这里有鱼……水潭应该是有暗河与外面相通的。”颜慕染猜测道。

“嗯。”这一点司烨寒也想到了，但是这水潭到底有多深，需要多久才能潜出去都是未知。

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大概只能坚持一盏茶的时间。

“我下去探探，如果出得去你再下来，没有路我就折回来。”

颜慕染将碍事的大袖衫脱下来丢在石头上，以司烨寒的身体情况，下水探路搞不好还得再抢救一次。

“你水性很好？”司烨寒微微蹙眉。

一国公主懂医术，知晓奇门遁甲已经出人意料，水性还好到可以去探路……这正常吗？

“还……还凑合……王爷您该不会是……不通水性吧？”清凰公主会不会潜泳，颜慕染没工夫去回忆，她的技术是比一般还一般，但是下水之后她可以用氧气罩作弊。

但要是司烨寒是个旱鸭子，那就麻烦了。

“本王还不必你来操心。”司烨寒觉得让个女人去探路不是大丈夫所为，可又没有其他办法，“暗河大多水道复杂，你迷了方向，怕是会把自己淹死。”

“哦，这倒也是。”颜慕染的方向感也就比路痴好那么一点点，对司烨寒的担忧深以为然。

她装模作样地翻腾着那件满绣凤凰于飞的大袖衫，借机从医疗系统里拿出一卷超长的弹力绷带。

一端系在自己腰上，另一端交到司烨寒手里，“如果没出路我就寻着绳子回来，要是有出路，云王殿下就顺着绳子来寻我。”

看颜慕染马上要下水了，司烨寒将一颗笼在络子里的夜明珠递给她：“带着这个。”

“好。”颜慕染嫌提在手里费事，直接挂在了脖子上，“我若是两刻钟没回来，你就下来找我。”

司烨寒没应声，这个女人倒是对自己挺有信心，万一她折在水里，要他下去帮她收尸吗？

司烨寒等了两刻钟并没有马上入水，而是将握在手中怪模怪样的绳子往回拖，收回很长一段之后，才看到先前给出去的夜明珠被绑在绳子上……

他解下夜明珠跳入水中，顺着绳索游动宛如蛟龙入海。游过一段漆黑的河道，便有天光映在水中，司烨寒向着光游上去，冲出水面的一刻深深地吸了口气。

顺着飘在湖面上的白色绷带看过去——身着大红色里衣的少女蹲在一堆篝火旁烘烤着衣裙，如瀑乌发散在身后，周围一片青绿之中是唯一的亮色。

司烨寒游到岸边，颜慕染听到声响偏过头，浅浅一笑：“你还蛮快的嘛，有没有觉得心脏不舒服？”

司烨寒看到少女的脸微微一愣，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眉眼精致鼻子挺翘，洗去唇脂后‘血盆大口’蓦然变得小巧柔嫩……几缕湿发贴在她的脸颊上，明明有些狼狈，却与他平日里见到的女子不同，显得格外灵动。

颜慕染冲司烨寒招招手：“来烤烤火，你有心疾，感冒就麻烦了……”

她现在对司烨寒的身体紧张得不行，好不容易重活一回，没过一天好日子就得殉葬，实在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