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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日雪地中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人，他本就烦乱的心骤然一紧。
侍卫也会心地立刻开口：“王爷放心，属下们立刻去找。”
话落，几个侍卫便转身朝叶家祖墓而去。
司徒寒走出驿站，凝着远处的山峰，只觉胸口被压着什么难以喘气。
难道叶容珊对他真的已经死心了吗？
这猜测一出，司徒寒双手不觉握紧。
不，他不相信，叶容珊一定只是暂时恼他而已，等两人把从前的事说明了，她定能想通。
司徒寒深吸口气，跃上马朝叶家祖墓而去。
天色渐黑，风雪也停歇了。
念慈庵内，檀香冉冉，静谧中回荡着诵经的声音。
叶容珊忽觉心一下子安静了，仿佛已然从过往中脱身。
她踏入大殿，仰望着佛祖的金身像，双手合十虔诚跪拜
“施主风尘仆仆，可是远道而来？”
主持走了来，平静的双眼含着几分出家人的沉稳与慈悲。
叶容珊站起身，朝主持行了个佛礼：“弟子叶容珊……”
话还未说完，主持抬了抬手，似是已经知道她的来意：“佛门并非避世之地，所谓空门，一切皆空，放下执念为空，施主尘缘未了，还请回吧。”
闻言，叶容珊呼吸一紧。
她倏然跪下，嗓音嘶哑：“弟子并非要避世，万丈红尘，弟子身负业障，只求皈依我佛，向佛祖赎罪……”
主持叹了口气，并没有同意，只是将叶容珊扶起：“如今天色已晚，施主暂且在庵内歇息吧。”
叶容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点头：“多谢主持。”
不想才过半个时辰，她正看着经文，便听小尼姑来说外头有人找她。
出了庵门，借着檐上的灯火，叶容珊看见一个玄色身影立在阶下。
她眸光一怔。
司徒寒？
司徒寒看着一身素衣的叶容珊，面色微怔。
待确认她没受伤，眼神才冷了下来：“闹够了，就跟我回去。”
叶容珊垂眸：“回哪儿？是王府？还是琼花楼？”
淡漠的语气如只收捏住了司徒寒的心，他上前一把攥住叶容珊的手腕：“叶容珊，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叶容珊一言不发，波澜不惊的目光犹如平静的水面。
见她不知悲喜的模样，司徒寒眼底掠过丝慌乱，却还生硬地刺道：“怎么，真把自己当成四大皆空的出家人了？”
叶容珊依旧沉默。
一种挫败感让司徒寒有些狼狈，他松开手，竭力压下胸口的情绪，从袖中拿出玉佩。
“十六年前在冷宫与我相识的人，是你吗？”

第21章
叶容珊看着那枚自己珍藏了十六年的玉佩，失神了瞬后便开口：“可怜妖艳正当时，刚被狂风一夜吹。”
熟悉的诗句让司徒寒一怔。
这是年少时他在拾落花时常念的诗。
当年隔着宫墙，他未能见墙那头ᴶˢᴳ的女孩一面，只听外头来人对她的训诫：“您是相府千金，怎能来这不干净的地方。”
相府千金……
是啊，苏曦月是相府千金不假，可叶容珊也曾是相府千金。
叶容珊踱着步，似是在回忆往事：“当日我在宫中迷路，无意闯进冷宫，听见墙那头有人在念诗，我透过墙缝，看到一个少年在捡落花。”
说着，她漾出一个笑容：“我当时便想，他连落花都这般怜惜，一定是个善良温和的好人，一个好人怎么能被关在那里呢。”
司徒寒唇嚅动着，却觉自己一言难发。
叶容珊继续道：“从那以后，我每每进宫都会悄悄去看他，他说他爱吃枣泥糕，我便去御厨房偷了些，从墙缝里塞给他，他说他想他去世的母妃，我告诉他人活在世，生老病死皆有定数，他的母妃一定在天上希望他好好的。”
说到这儿，她声音里多了分怅然：“直到先帝下旨，将我赐给皇太孙，我便不能再随意进宫，临别时，他将这玉给了我，说日后定会娶我为妻。”
司徒寒喉间发紧：“容珊……”
他鲜少这么唤她，更从不会这般谨慎。
叶容珊像是没听见，嘴角的弧度添了分讽刺：“若早知道你这般无情，我情愿从没遇见你。”
一字一句，犹如利刃刺穿司徒寒的心口，让他不知如何开口解释。
叶容珊看着他微皱的双眸，问道：“你说，十六年前与你相识的人是不是我，还重要吗？”
司徒寒喉结滚动：“你为何不早说？”
叶容珊犹如听见什么笑话一般，目露荒唐：“于六年前的你而言，我有朝权重要吗？”
不等司徒寒回答，她又问：“若当年与你相遇的人不是我，你现在又会如何待我？把我带去琼花楼，继续帮你收拢钱财，探取百官消息？”
“不是的……”司徒寒头一遭理屈词穷。
他不过是想通叶容珊说开当年的事，再劝她跟自己回府，仅此而已。
叶容珊狠下心，一字字道：“摄政王，自打叶家没落，我便不是你要娶的那个人了，而是琼花楼的花魁，山高路远，各自珍重吧。”
说完，她转身便要进去。
司徒寒攥着玉佩，嘶哑的声音除了不甘便是试探：“若我不肯呢？”
叶容珊停住脚。
司徒寒浅浅松了口气，以为她动摇了。
谁知叶容珊头也没有回：“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过一死而已。”
反正，她已经是死过的人了。
“砰”的一声轻响，叶容珊合上了庵门。
司徒寒在外站了很久，直到雪再次飘起，才默然离去。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门口的叶容珊才松开紧握的手。
她确有痛心，可更多的是说不出的惆怅和迷惘。
也罢，今日过后，她便斩断过往，只求于修佛中数清自己的罪孽，也盼逝去之人早登极乐。


第22章
自打司徒寒从念慈庵回府，便连病了好几日，直至第七天，才好了些。
他坐在榻上，手中摩挲着玉佩：“她可还好？”
一旁来回话的侍卫回道：“叶姑娘这几日多半在房里看经书，闲暇之余会听主持将佛法。”
闻言，司徒寒手微微滞住，自嘲一笑：“看来她真要四大皆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