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你们必须重视起来,现在我们在那三个省的业务都暂停了下来,我已经几次明文下传给你们要求你们小心小心再小心,不能在风头上冒这种险,你们还是不听,不说罚款和通报批评的事,你知道那边的业务一停,这对公司造成的损失有多大吗?”总经理拍着办公桌上的传真,激动地说着,眼睛鼓得象金鱼。
气氛极其紧张,各部门经理都不说话,刘雪婷脑子轰了一下,赶紧看秘书刚发的传真单页,这就是那两则惹祸的短信:
有一天,三个人一起上山,我的妈!鬼啊!我、杨广林和小光撒腿就跑。我和小光累的半死可还没把鬼甩掉,广林死胖的却在一边歇着。小光急了,回身便问:“靠,为什么只追我俩。广林你咋不追?” 鬼很惬意的说:“对不起,我是回民,不吃猪肉。”
漆黑的夜晚,一只老虎把你扑倒,但它为什么不吃你呢?因为这只老虎是回民,不吃猪肉的!!
事情是这样的,在江西,安徽,陕西这三个省,这几天陆续接到许多手机用户的投诉,主要就是针对这两条短信,投诉的人说这种信息严重伤害了回民的感情,有岐视,诬蔑之意,强烈要求 SP 商向所有的回民公开道歉并严惩送发这种信息的“罪魁祸首”,不然他们会联合其他的回民,向更高管理机构投诉。
刘雪婷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也想不出这是怎么回事,按理说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不说这段时间黄色,宗教,政治,国家领导人这一类的信息交待过策划部的采编人员要尽量删除或减少发行,就算是真的犯了这样的错误,也不可能同时发两条差不多意思的信息,更不应该同时在几个省都有人举报和投诉!这样的投诉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大到可以让你公司的地方业务停止,通报批评,巨额罚款,小到可以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刘雪婷和策划部经理交换了一下眼色,见他也似是有些疑惑,定了定神,开口说道:出了这样的问题,我想我要负主要责任,不过我个人认为有蹊跷,我会在一个星期内给公司一个满意的交待,在水落石出之前,我保留自己的任何意见。
总经理见刘雪婷这样说,不好再说什么了。刘雪婷一回办公室,策划部经理就在个人 QQ 里说:刘监,我觉得有问题,信息采编处把信息交给我上载进短信平台的时候,我认真检查过并没有看到这两条信息,你不能背这个黑锅。
“可是这信息确实通过中国电信或联通运营商下行到了用户手机上,你怎么解释?”刘雪婷没好气地回话过去,本来肚子里的孩子就让她一筹莫展,现在又出这事。
“不行,要担责任也是我担,不能你来,根本和你不相干。”策划部经理说。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先把所有准备上载进短信平台的文字信息和彩信,WAP,彩铃等等全过滤一遍,看有没有惹麻烦的东西,另外信息下行的时候你一定把好关,其它事慢慢来。”刘雪婷传话。
“好。”策划部经理说。
“对了,你把从江西原始采编的出了事的那一期信息发到我邮箱里。”刘雪婷想了一下说。
不到一分钟,刘雪婷收到策划部经理转发来的那一期信息资料,果然没有回民猪肉的那两则短信,此时,刘雪婷可以百分百地肯定,有人在信息上载到下行平台的时候,在那里做了手脚。公司用的是局域网,能进信息平台的只有公司的中高级管理人员,各部门的虾兵虾将根本没法进入,毫不费力的,刘雪婷就想到了一个人。
经过一晚上的斟酌和考虑,刘雪婷直接给董事长发了一封 E—MAIL,邮件里阐明了几件事:一,愿意承担全部责任,如果事情真的闹大了,自己引咎辞职,给各省投诉的人一个交待。
二:把原始采编的出了事情的信息资料直接转发一份给董事长,证明那一期的信息里没有回民和猪肉的那两条信息。也同时把原始采编人员的邮箱地址和电话号码附上,以求证实。
三:市场部经理师景明外交极好,在那几个省比较有路子,此事如若让他出马,相信会很快扭转这种被动的不利局面。
……
刘雪婷心里非常清楚,有人既然想害她,绝对不会轻易找到她被陷害的证据的,这事不用说是师景明干的,但她明白,师景明不会傻到自己亲自去信息平台上传那两条回民信息;还有一件事她也有把握,师景明肯定不会把这事闹大,他不过是想间接给她一个教训,因为闹大了停了几个省的业务对他毫无好处,他的薪水和提成是和下面各省商务代表的薪水和提成挂勾的,三是少不了到时他出面在几个地方与管 SP 商的主管部门打打交道,走走过场,送送厚礼,捞点油水,再慷慨激昂一番,证明自己神通广大,这事便会过去了。
果然不出刘雪婷所料,董事长的怀柔姿态一显,师景明出面到几个省逛了一圈,一些投诉的人就销声匿迹了,只有一两个在叫嚣不停,不过用钱就很快打发了,董事长亲自批示,师景明外交有功,薪水涨一级,刘雪婷把关不严,罚款二千,策划部经理疏忽大意,扣除本月奖金。
对此结果,刘雪婷和策划部经理都极满意,不满意的是师景明,首先没想到的是董事长会亲自跟他说明要他去处理这事,处理不好自己没面子,处理好了又实在不甘心,真象是做贼的摸黑偷了自己的家,让他郁闷不止;二来不满意的是公司对刘雪婷只采取了罚区区两千块钱就了事的决定,让他极其牙痒,就象是拿锤子砸人脑袋却只砸到对方铺在地上的棉袄一样。只好以后找机会吧,师景明心里安慰自己。
公司烦人的事一忙完,刘雪婷终于下定决心去解决孩子问题了,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身边的男男女女晃来晃去让她头晕眼花,手术室里隐约传来的女人呻吟声让她恶心想吐,脑子里象干水泥刚浇了水一样,越来越僵越来越麻木,一个长得天生就象是为了来这个世界受气的黄脸女人在大声说着:如果为了婚姻可以结婚,如果为了爱情就千万别结婚!
刘雪婷不由敬佩地多扫了对方几眼,她的又白又胖的女伴正用一种我活我自在的神态同情地看着她,显然是不准备用富人的多余同情心向穷人表示自己的大方的。刘雪婷转过脸直勾勾地盯着一个男人,看得那男人手足无措,其实她根本没看到那男人,只是在想自己的心事,手不觉地碰到了裙兜里的手机,掏出来,莫名其妙地给何韵打了个电话,何韵的尖叫声唤醒了她,陡然记起自己在干什么,挂了电话。
“15 号。”护士拿着卡号对着候医室里的人叫。
刘雪婷心“咚”地猛跳了一下,就好象自己的心是个黑不见底的深渊,有人抱了块巨石不管不顾地扔了下去发出的一声巨响一样,腿发飘地站起来,说话有点哆嗦,有气无力地说了声
“我!”
“脱掉裙子。”女医生面无表情地说。
刘雪婷难为情地低下头,假装不在乎地说:我这是裙子。
“裙子也要脱掉。”医生冷冰冰地说。
护士戴着消毒手套在弄那些叮叮当当的手术小器械,刘雪婷听得心紧似一阵,刚坐上手术床,放在旁边一张椅子上的手袋里的手机狂叫起来,刘雪婷飞快地跳下床套上裙子,象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草一样,电话是潘渊打来的,不容置疑地说:你现在马上给我到医院楼下来!刘雪婷听了这有些霸气的话,居然温温顺顺地答:嗯!
潘渊一见到刘雪婷,象要吃人的妖怪一样把她狠狠地看一眼,急切地说:你没事吧?
刘雪婷脸红了一下,有些难堪,但面子重要,假装一副不关你事无所谓的样子挺直了腰背,蹬蹬地ꎭ꒒ꁴ꒒往前走,潘渊一把拉过她,用力地塞进一辆刚下了客人正空车的的士上,刘雪婷没有做大反抗,闭着嘴不说话也不看他。
两个人憋足劲瞪着眼坐在风情吧不说话,好象谁先开口谁就会输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潘渊一口气灌了两杯咖啡,把一壶南山给干光了,刘雪婷一口一口地抿橙汁,象品红酒一样,第二壶南山咖啡上桌的时候,渊渊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呢!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刘雪婷瞟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角,一副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的表情。
“何韵说你准备做刮胎手术,你知不知道你是不能再刮胎的?”潘渊咬咬牙说。
刘雪婷惊诧地看了他一眼,奇怪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当年在学校三个月做的人流,医生说你天生子宫壁太薄,那一次做人流时就非常危险,差点刮穿子宫壁,医生有交待,以后万一要做,最好是孩子大几个月再做引产手术。”潘渊把手中的咖啡杯底在盘子中划圈子,低声而清晰地说着,眼睛不看刘雪婷。
所有往昔刻意逃避的屈辱和愤怒喷薄而出,刘雪婷脑子好象要炸开了一样,咬牙切齿地冲着潘渊说:全班的同学都知道我这件丢人的事?是不是?甚至是全系全校的同学都知道,是不是?你真卑鄙,连这种隐私也打听。刘雪婷说完甩手冲出咖啡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