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域,听阿姐的话,放淮安出宫吧。宽敞的大殿里,只剩齐域和齐昭昭二人,刚刚的热闹似乎只是一场幻想,齐域坐在最中央的位子上,桌上的酒,早已见底不知几壶。不行。为什么?那你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困在这宫里,日渐一日地病着,成天活在回忆里度日吗?齐域,你怎么偏偏就对她这样狠?齐域不言,只是一壶接着一壶地往嘴里灌着酒。...
阿域,听阿姐的话,放淮安出宫吧。
宽敞的大殿里,只剩齐域和齐昭昭二人,刚刚的热闹似乎只是一场幻想,齐域坐在最中央的位子上,桌上的酒,早已见底不知几壶。
不行。
为什么?那你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困在这宫里,日渐一日地病着,成天活在回忆里度日吗?齐域,你怎么偏偏就对她这样狠?
齐域不言,只是一壶接着一壶地往嘴里灌着酒。
阿域,姨娘临终前将淮安托付于我,我答应过要好好照顾她,可如今淮安这副模样,你叫我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姨娘交代?
外面下了雪,白茫茫的一片,齐域的头发散了,发丝打在脸上有些凌乱,领口因洒上了酒水微敞着,露出胸口处从前学习骑射留下的疤痕。
他拎着价值连城的琉璃玉盏,一路走得跌跌撞撞。
你要去哪?齐昭昭问。
下雪了,她怕冷,我得去陪她。齐域说。
齐昭昭看着齐域摇晃不稳的身影,一滴泪徒然流了下来。
阿域,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齐域回头,眼里带着茫然。
那该是如何?
齐昭昭愣住,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该如何呢?该怎样喜欢一个人?
小时候,他们的生母不受宠爱,为了在这皇宫里活下来,他们从小就学着看人脸色,学着缄默不言。
齐昭昭跟着母亲学女红,学厨艺,学着如何照顾好那个小自己七岁的弟弟。
长姐如母,昭昭,若是有一日阿娘不在了,你得把阿域拉扯成人。
齐昭昭记住了,也照做了。
这宫里的每一天都不好过,齐昭昭告诉齐域,你得自己变得强大才行。不可心软,不可妇人之仁,你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争,没人护着你,你便自己护着自己。
齐昭昭是阿姐,亦是严母,她找夫子教齐域读书识字,礼乐书数,要他拜武将为师,小小年纪便学习骑射功夫。
她教他拉拢人心,审时度势,教他人心难测不要轻易信人,更不可全盘交出底细。她教他权谋算计,教他足以支撑他活下去的一切,可却忘了教他怎样喜爱一人。
阿姐,你说,要怎样喜欢一人?
贺淮安说那长赢给她买了一院的灯笼,便是真心对她好了。可是只要她喜欢,我能为她把整个皇宫都挂满。如此……便是真心喜欢了吗?
你教我想要的一切不会有人主动给予,需得自己争取才行,我争取了,我用尽一切办法想要将她留在身边,可如今,你们却都要我放过她?
阿姐,我很晚很晚才发觉我对贺淮安的喜爱,可是我还没来得及欣喜,如今又要亲手推开她吗?
我不愿意!
齐域推门出去了,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一串的脚印,他醉着,身影摇摇晃晃,手中拎着的琉璃玉盏里,不时洒出一口酒来,洇湿了他的鞋袜。
竟是那样孤寂,仿佛这世间只他一人而已。
齐域病了,昨日大雪,他染了风寒,一直高热不退。
我坐在床榻一侧,伸出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好烫!
大概是我的手太凉了吧,惊醒了本睡的昏沉的齐域。他牵住我的手,哑着声音问:做什么?
你病了。
无碍。
怎会无碍?这样烫。
齐域看着我,半晌才凄凉地笑笑。
你今日又把我认成谁了?那个长赢?
我在他额头上轻轻拍了拍:什么长赢,你都烧得说胡话了。
我知道村子后面的山上有一种草药,把它研碎放进白粥里,喝了病就会消。可是阿姐说近来村里有坏人……没关系,我快去快回,你在家里等我,我很快便回来。
齐域愣住,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
你在说什么贺淮安。
我站起身整整衣裳:我说我很快便会回来。
你要去做什么?给我采草药?
我点点头:总不能看你这么病下去,过会真的烧傻了可怎么办?
我刚要走,手腕便被齐域死死攥住,转身的瞬间,我看见……他在哭。
你不要走贺淮安,你哪里都不要去,不要去!
那日,齐域一直紧紧攥着我的手腕,怎么都不肯放开,似是在挽回什么。
在挽回什么呢?中间意识清醒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些怅然。
若是当年齐域也像如今这样拉住我,那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
我认真地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不会。
即便当年我没有走,昭昭阿姐也没有去救我,我们大概也依旧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御医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是我们之间这丝线缠缠绕绕久了,到最后也很难找到头绪在哪,至于当初那铃铛到底是谁系的,便是早已不再重要。
想要让弟弟变强大的人依旧不会放弃这条路,不懂得如何去爱的人依旧不懂得,期盼自由和被爱的人依旧期盼,我也会再次无法控制地爱上长赢,一起都是命中注定。
……
松手吧齐域,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