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金秋，稻米飘香，牛羊丰腴，这是龙腾大陆最富饶的季节。

龙腾皇朝，周天子的封国臣民们在接受了来自龙神的丰收馈赠后，唱着颂歌，在一片欢声笑语的祥和与感恩中开启了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

龙门镇，四周群山环绕，背靠百里龙门潭。风调雨顺，水露充盈。是鲁国乃至天下皆不可多得的膏腴之地。

十月二十八，龙神诞辰。龙门镇中所有德高望重有头有脸的人物便早早得来到了龙门潭侧畔的群山之巅，光明顶。

日头尚在云雾中，一声高亢浑厚的嗓音划破天际。

“祭龙神咯——”

鼓声锣声梆子声齐鸣，丝竹管乐如天籁般在每个人耳畔与心中交织，从景阳县赶来的见习祭祀跳起模仿龙翔九天的舞姿，寓意着感谢龙神赐予的丰收与富足。祭天大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拉开帷幕。

光明顶位处群山最高峰，亦是一处向外探出的鹰嘴断崖。断崖下是水纹荡漾、碧色青翠的百里龙门潭。潭上泛着千余小舟，龙门镇中家家户户少则一人，多则三五人挤在自家的小舟上，双膝跪倒，仰望苍穹，面露虔诚。

可事总有例外。

蝗虫般聚集的扁舟末处，有一叶竹筏。不仅竹子有些暗淡发灰，甚至还有几处以木片修补的缺口，显然已是有些年头。

两个少年人，一跪一坐，仰着头，望那冉冉而升的朝阳。

跪着的是位少女，年纪稍大，约莫十四五岁光景，发梢杂乱，衣服沾着零星几点斑渍。模样出落的是别致秀气，虽不能说是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可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小淼，跪下。”女孩微微低头，让眼角余光恰好可落在端坐一旁的少年郎脸上。

男孩抛了个白眼，自顾自得用手在潭水中滑划拨着，惹得鱼苗纷纷窜逃。

“我说蒋焱，你平日里一副天老大地老二你老三的样子，一言不合操起斧子就要砍人的火爆脾气，今儿这么乖得跟个大家闺秀似的。”

“你——”少女有些气急，却又无可奈何“蒋淼，若你不是我亲弟弟，本姑娘早一巴掌给你拍这湖里了。”

蒋淼耸耸肩，摊开手，夸张地做出副惧怕的模样“好好好，你赢了。不过我说蒋焱，这龙神有啥好拜的，爹妈那么虔诚不也没被保佑，早早就死在那大山中。”

姐弟两神情有些落寞，一时间也没了话语。

烈日微斜于头顶，再过一个时辰便是阳气至盛的午时，祭天大典即将进入尾声。

“蒋淼，待会天赐图腾仪式时，你给我老实点。”半晌，蒋焱才缓缓吐出句话“若得不到图腾烙印，这辈子你都只能做个普通人。”

阳光有些耀眼，微微细汗从少女古铜色的额头沁出。蒋焱这一跪便是四个时辰，饶是一般的成年壮汉如此长久的跪着，也会因手脚发麻而身体发软。可她却无懈怠，如木雕，似石像。

蒋淼心中暖意荡漾，他何尝不明明白蒋焱这四个时辰的跪拜，完全是在为自己祈福。父母死后，他便与这唯一的姐姐相依为命。所幸龙门镇还算富裕，街坊领居们时不时的救济些米面鱼肉，日子虽是艰苦却还不至于受冻挨饿。尤其是蒋焱去年获得了天赐图腾，醒悟了“采集”职业技能，拿到了成为龙语者的入门资格。

好日子，不再遥远。

“姐，不是有你嘛。”蒋淼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淡然一笑，只是那笑容中有些不易察觉的落寞“就算只是做个普通人也没啥，将来你要找个有权有势姐夫，让我舒舒服服的做一辈子二世祖。”

“没志气。”蒋焱被这胸无大志的弟弟给气笑了，借着眼角余光瞟了瞟光明顶，见习祭祀已经在做祭天大典最后的收尾仪式“弟，姐相信你一定能获得龙神赐下的图腾烙印。”

蒋焱脾气冲，话音有些大，惹得旁边几户人家纷纷侧目。

“就他？都十二岁了，才龙力一段。我们家桂子都五段了，都不敢大言不惭的说肯定能得到图腾烙印。”一个涂着廉价粉底，带着大金耳环，嘴唇单薄的妇人很是刻薄地讥讽道“就连镇子里掏大粪的二狗子家那蠢货都龙力三段了，要是龙神将图腾赐给他，我立马戳瞎双眼。”

相传龙门潭是龙神一滴圣血所化，世世代代居住于龙门潭侧畔的龙门镇中居民受天庇佑，打小便能感受并积蓄龙力。

可感受到龙力也只是万里征途的第一步，若是无法获得天赐图腾便只能一辈子停留在幼龙气力阶，无法突破到龙珠初蕴阶，成为一名龙武者或龙语者。

哪怕是幼龙气力十段，也只不过比普通人力气大点而已。在龙珠初蕴一段的龙语者或龙武者的面前，都好比三岁婴儿碰上全副武装的成年大汉，毫无抵抗之力。

一段之差，有若天堑无法逾越。

“你说什么？”若非祭天大典尚未完结，以蒋焱那暴脾气怕是早已跳将起来，拳脚相向了。

“难不成，我说错了？镇子里谁不知道你那弟弟三岁便能感受到龙力，可到如今却依然停留在幼龙气力一段，是不折不扣的废材。”那妇人对蒋焱有些忌惮，话语软了下来，有些外厉内荏。

十三岁获得天赋图腾，醒悟“采集”职业技能，十四岁修炼至幼龙气力十段，离龙珠初蕴一步之遥。蒋焱这份成就别说是龙门镇了，放眼整个鲁国也是少有的天才。假以时日，必是一代高手。

“算了，姐。”蒋淼叹了口气，脸色晦暗，大有自暴自弃之感“做个普通人也挺好。”

“我告诉你，我弟弟一定会获得龙神眷顾，获得天赐图腾。”蒋焱将原本便笔直的腰板挺的更为直挺，声调提高三分，如在向世间宣告“我蒋焱的弟弟，绝不只会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俗不可耐的妇人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一副毫不相信的鄙夷感。

光明顶上，见习祭祀吟唱完最后一个音节，祭天大典结束，寂静的龙门潭上再次变得喧闹起来。

“哼，天才姐姐有个废材弟弟，龙神终究是公平的。”那舌如毒蝎的妇人借着嘈杂的人音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恰好可令蒋焱蒋淼听见“这天底下的便宜总不能让你姐弟两都占了去。”

有些颓然的蒋淼脸上立马更是煞白一片。

砰——

白芒疾射，撞在那妇人脑袋上，将猝不及防的她砸晕过去。那穿着盛妆的妇人闷哼一声，跌落在深不见底的水潭中。